蔚温不说话，听着。

顾时雨再次开口，“你说，人是不是无法独自生活，伴侣，孩子，父母……都是必须的呢。没有的话，生活是不是就会有缺少了什么东西的空洞感。”

又一阵风吹过，可能夜深了，温度低了下来，顾时雨的胳膊上冻出了小疙瘩。

“因人而异吧。”她的话带着薄凉。

口袋传来震动，将要说出来的话止在了嘴边，迟疑地拿出来看着上面那窜陌生的号码，蔚温偏头看来，“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去吧，一个人不安全。”

话落人就走了，她举止利落大方，顾时雨不讨厌。

收回视线，“喂。”

“你好，请问是顾海的家属吗？”

听到她爸的名字，手指不自觉地弯曲想要收缩，“……是，他是我爸。”

“嗯，那就好。”那边貌似在犹豫什么，“你的父亲国庆节后就要执行死/刑了，他不让我们通知你，但是我觉得还是通知一下你，最后看他一次……”

顾时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这次，她衣服都没脱，就这么木讷地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脑子里是一片死寂。

“他要执行死/刑了。”这句话不停地冒出来，不忍心的语气，同情的声调，每一句话都那么小心翼翼，那个女警察。

她知道的，迟早的事。就是有点猝不及防的感觉，一直知道的事，知道将来有天要发生的事，突然有天就到了，反应不过来，因为，那是将来的事啊，每次想起来的时候。

在今日校园向辅导员请了假，又跟学习委员打了声招呼，没等到审批通过顾时雨就买了高铁票，买的是上午十点的，她早早就候在了高铁站里，因为没什么事做。

“顾时雨是怎么回事？”

学习委员站了起来:“请假了。”

“请的什么假？”老师在大屏幕上的顾时雨的名字上停顿，“这个得弄清楚，不然我怎么给她做记录。”

“好像是说病假。”

“什么病？辅导员知道吗？”

“她说跟辅导员说了。”

老师在签到处给顾时雨点上病假，“好了手机都收起来吧，上课了。”

“时雨怎么了？”

“不知道啊。群里问问吧。”

422在住仙女群里。

钮祜禄氏·桃:时雨你咋了，生病了吗？

杨·凡尔赛·晓:没事吧没事吧？！！

是星星啊:得@，不然肯定注意不到，她都不怎么看消息的。

握在手机的手机震动了下，顾时雨低下了头，视线疲惫，点亮屏幕。

顾时雨:……

顾时雨:没事，回家一趟。

真是一群精力旺盛的小姑娘。

嘴角扯了下，顾时雨起身去肯德基买了个香辣鸡腿堡和一个原味的冰淇淋圆筒，找了个稍微安静点的角落坐下。

舔了口冰淇淋，冰凉凉的，香甜在味蕾上绽放，奶香混着气息，顾时雨眯了眯眼睛。不得不说，肯德基麦当劳的原味冰淇淋圆筒实在是太好吃了。

“G7748已开始检票，请乘客到18号站口排队等候。G7748已开始检票，请……”

“呼——”拿出身份证。

到了以前住的市，她没回这里的家，直接打车去了女警察给的地点。

去探监。

“不去，让她走。”隐在阴影处的顾海粗声道。

“那孩子还在等呢，你现在不见，以后就是她人生中的遗憾了。赶上节假日，学校也放假，不耽误。”昨天打电话的女警察是知道了这个男人的案子的来龙去脉，虽然他的做法有错，但不得不说真的很动容。

有的时候，法律只是用来约束普通老百姓用的而已。

“顾海，她是你女儿，不管你有多大的顾虑，还是固执脾气，一切都会在执刑后化为灰烬的，你不后悔就行！”鞋跟踏地又重又快，显示着离去的人的气愤。

“喝水吗？小姑娘。”一个男狱警倒了杯水递给他，自己也喝了口茶叶，叹气道:“你也挺不容易的，他要是不来，你怎么办，还要等吗？”他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这都等了两个小时了。

道了声谢谢，顾时雨没有回他，兀自喝水。

造孽！

工作还是不少的，男狱警无声看了眼安静的顾时雨就走了，心想这孩子生的霁月风清，乖巧得很，怎么就摊上这么些事。

顾海最终还是同意见面了，太阳都落一半了。

顾时雨静静地问:“你要死了吗？”她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悲伤，亦没有愤怒，无波澜的面容还是有些少女的青涩稚嫩。

男人满脸颓废，有几分无法忽视的戾气:“对。你好好过日子，毕业后找个好人家，相夫教子。”

顾时雨抬眸:“……”

两人沉默了许久，最终顾时雨起身离开了，没有给她爸任何回应。一共，他们就说了两句话，一些，不痛不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