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鸡啄米都比你好。谁给他的勇气发啊。他的脑残粉吗。】
【要我说,完全没有阿屋写的好。阿屋才是颜值实力兼具的作家。青年作家里阳山是最low的。空有名声。】
他习惯了,一句没回,直接删了文。
他像来不在乎公众形象的呈现,读者眼中的他是怎样都没关系,作家重要的永远都是作品。
而不是作家本身的额外的标签,诸如颜值、生平、人设。
刚删完,私信不断跳出信息。
他关掉微博,整个人又埋回被子里,但还是不开心。
宿天水掀开被子,大口呼吸,缺氧的感觉让他昏昏沉沉,他坐起身喝了杯水。
思绪又飘落到了池历身上,他拿出包里的本子。
第一页,前天的记录,不旅游,不追池历,不计较池历。
很好,全部违反。
下一页,是池历让他别闹的纸条,他又重新捡了起来订到本子里。
这是有力反击池历的证据,
如果见到了池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开始讲话。
比如反驳,我根本没闹,不至于找到池历无话可说。
见到池历的第一面是怎样的,他滑动手机相册最顶端。
宿天水闷在被子里,露出的眼睛似露水,暖光里映照出琥珀般柔软的光。
照片里,绿叶梧桐,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冷漠又倔强地错开脸,谁都没看镜头。
其实也不怎么样。
*
胡同里的自建楼都是两三层的小白楼,隔着矮木栅圈出一块块的院落。
十五岁的宿天水穿着宽松的白T,棉衣贴到肌肤映出相应的白,他躺在自驾院落的树荫下的木躺椅上,脸上盖了背书,头发睡得卷翘。
风轻轻刮过,衣服吹的鼓起。他骨架不宽,青春期的抽条生长,让他带着股少年气的清瘦。
书被拿走时,他皱了皱眉,婴儿肥还没脱,精致的五官显得有些稚嫩。
漆黑的眉眼恹恹低垂,起床气很大,“别动!”
“儿子。起来打个招呼。”宿国强把书折好,放回他的膝盖上,示意他看向栅栏另一头,“你邻居池叔叔的侄子。池历哥哥。”
“过两天假放完了上学,你带带他。”
宿天水抱起书不高兴地看也没看,阳光透过叶缝暖洋洋扫过他脸颊,懒惰气蔓延到全身,他只想睡午觉。
他冷声说了句“叔叔好”,几乎是闭着眼就要往屋内走。
走了两步被制住。
“没礼貌。跟那哥哥打个招呼。”宿国强把他抓回来,“你这小孩。”
宿天水被拉回来,揉了下胳膊,起床气压制,勉强往栅栏另外边看了一眼。
栅栏那头。
叫池历的侄子,头发修的利落,身量高却不过分单薄,五官精致利落,有种强烈的冲击力,很帅气的一种好看。
桃花眼含情,嘴角带笑,很礼貌,一看就像会是老师家长都欣赏的好宝贝。
手修长骨骼突出撑在了栅栏上,紫红的喇叭花翘在栅栏上,显得他肌肤冷白,宿天水收回眼神。
真巧,宿天水最讨厌这种见人就笑的。
他张开双手挥了一个大大的幅度,打了个浮夸的招呼,又转过头抬腿要跑,被宿国强摁在原地不给动。
“你好。”池历勾着唇没挥手。
宿天水被摁住气鼓鼓,盯着池历手看,就是不看他人。
“池历哥哥跟你打招呼呢。”宿天强拍了拍他。
宿天水不搭理,看着池历手。
池历的手打招呼时一动不动,问完好才翻过手心。
冷白的手心朝上,骨节像是雪山川,手心的纹路似冬日溪流。
然后这只手开始犯贱,掐住了喇叭花,百无聊赖地揪了一下。
“啊。”
喇叭花垂直地落到了木栅栏的缝隙里卡住。
这朵花!
“你走开。”宿天水忍不住怒气了,他跑过去,推了一下池历,“不许碰栅栏。这是你的花吗你就摸。”
宿天水把花托到掌心里,小心翼翼地架回枝干上,花摇了摇落到了地上,他心情低落至谷底。
“岁岁。你干嘛推哥哥。”宿国强来拦他,“跟哥哥道歉。”
“他算我哪门子哥哥。”宿天水蹲在地上重新捡起花,心情炸裂。
他睡觉各类小事都有独特的记忆符号。
比如午休只有看着栅栏边的喇叭花,才能睡着。
这一周他都更喜欢这枝高高的紫色喇叭花,每天午休都是看着它的!直到有困意才盖上了书本睡觉。
可是这朵小花现在被残忍杀害了。他不可能跟池历道歉。
这种人真的很讨厌,对小花动手动脚,在家长眼里还是个好孩子。
“宿天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宿国强拉着他的手,掰过他脑袋对向池历,“给人道歉。这么大了还不懂事。”
宿天水咬着唇胀的满脸通红,硬是不说话。
池叔叔:“没事没事。小孩间打闹没事的。”
反而是池历先开口了,“抱歉。”
他的嗓音带着一种磁性,浸染着一种酥麻的魔力,显得极为诚恳。
宿天水抬眼瞪他,池历垂着眼,桃花眼皮像是叶的脉络,尾部有一颗痣。
好像真的为自己意外犯错而感到歉意。
宿国强越发生气,拽着他手腕发红,很疼。
他更加讨厌池历了,只会扮演好人形象,现在他在家长眼里就变得更坏了。
宿天水手疼的不行,他眼睛有些红,只能闷声说,“我道歉。”
他抱着书逼近,直到只有一只手宽的距离。
他比池历矮了一个头,不得不垫起脚,比上池历的肩膀。
然后他用很小声地声音对池历说,“你个坏人。我不原谅。”
“道歉完了。”他抱着书捧着花跑走了,宿国强以为他道了歉没拦他。
跑回自己床上趴着睡饱了后,宿天水才重新回到客厅捧着水喝。
宿国强交待了一堆池历的事情,他嫌烦没怎么认真听,盯着窗外的日落看。
只是大致听明白,池历是刚来这座城市,跟他读同一个高中同一个班。
“等国庆放完。上学,你领着池历一起走听见没。带他适应适应。”
开学都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有人这个时候转学。
宿天水咕噜噜喝水。
他怕拒绝后,宿国强连续念叨他,只是应付地点头。
“池历父母都意外去世了。你多照顾人家一点。”宿国强揉了揉他的头,“懂事点。”
宿天水仰头喝水的动作微微一僵,盯着窗帘上的花纹。
他放下杯子,“行。”
宿天水倒真没那么小气,尤其是身世悲惨的小可怜,他更不会真就一点小事计较这么久。
假放完的前一晚,他已经计划好了带池历去哪吃早餐。
顺便把他带给班主任,好让班主任别再管他了。
去管池历这个,看起来就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少年。
但一切都好,就是记错了时间。
他国庆小长假生物钟被破坏的彻底,青春期里的人觉总是睡不够。
哼唧赖完床,等他醒来,早读都要下了,不过好在周一升国旗,各个班列队进操场很费时间,有机会在清点人数前跑到。
他匆匆忙忙收拾好戴上棒球帽爬下楼。
池历已经站在自家门口了,不知道等了多久。
宿天水扯住他袖子就走,什么计划好的早餐和介绍街道,他全部想不起来。
走门口不实际,抓住就是扣分,又要被宿国强唠叨说他不靠谱。
宿天水揪过池历的衣角,“别走门口。”
他故作冷酷,“照顾你新生,带你走个不扣分的地方。”
他装作老练地拉着池历来到学校后边的墙,这里下边堆着几块砖,很多迟到的学生防记名都从这里翻进去。
但他从来没有走过。
宿天水只能四处用手扣了扣卡住手指,白T被墙蹭脏,艰难地挪着脚爬上了墙。
爬完拍了拍灰,他跨坐在墙上看池历,规整的升国旗校服三件套,衬衫,西装裤,蓝花领带。
不是爬墙的好装备。
“要不要我接一下你。”他伸出一只手,装作经验老到,“这里我经常走。”
池历眉毛轻轻挑了一下,“不了。”
“错过这机会。你可没得反悔了。”宿天水挪了下腿,没动,他这才发现爬上来容易,下去的时候,接近两米的距离看着他心慌。
他手心有点冷,腿抖了抖,风从旁边刮过。
他瞪大眼睛,池历已经一气呵成地翻了过去,站在墙另一边翻下自己的衣袖,冷白的手青筋翻起。
池历理了理袖口,看过来,声音淡淡,“下来吧。上课了。”
宿天水沉默片刻,在墙上背过身,双手抓住墙,磨砂的石子硌的手疼,他贴着墙一点点滑下来,白T已经脏的不能看。
刚落下来,脚就踩进了坑里,脚一下崴进去,他忍着痛皱了下眉。
池历桃花眼浸着绿荫,笑容有些玩味,“这就是你的熟练?”
“要你管。”宿天水扯低帽子,崴了脚步子又小又碎往前挪,磨着步子,脸上表情还是冷样,“你快走。”
“升旗迟到我可不管你。”
池历没快走,手搭过他肩膀,把他环在臂弯里,语气带笑,“我不急。我扶你去。”
“谁要你管。”体温顺着手臂从脊背蔓延,有些奇怪,离得近了,能闻到池历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宿天水讨厌亲密接触,他挑开说,“别装了,伪君子。”
“你就不是什么乖乖仔。”
他坚决不肯相信,翻墙利索的人会是什么乖学生。
“你根本不想扶我。你只是假装绅士帮帮我。”他坚信他的判断,“维持家长面前的人设!”
“你不帮我,我也不会到我爸面前戳穿你的。”他蹦着向前走路,“你去升你的国旗就好了。”
“啊对。”池历应声,似乎他说什么都会顺从一般,手稳住他。
“哼。”宿天水得意地挑眉。
池历的声音里像是长了泡泡,池历压低声音逗他,“我就要让你带着我迟到。”
“然后,跟叔叔告状。”池历说。
宿天水气愤地皱眉,“我就知道。”
侦探一般的破案,让他格外有成就感,他也就逆着来,干脆就拖到迟到。
他报复性地压低池历的手,拽住池历的手指,拖着他龟速走。
池历也没不耐烦,托扶着他。
两个人慢慢吞吞溜到了操场,升旗台已经播起国歌。
他把书包刚放下,国歌已经播完了。
正准备趁机溜进班,就被旗台上的主任眼见瞥到,两人都被揪到国旗下罚站。
操场里白衬衫黑下衣排列的整整齐齐,只有宿天水戴着一顶宝蓝色的棒球帽,白t灰扑扑,军绿色的宽松裤子,格外显眼。
宿天水低着头躲避阳光。
池历轻笑了一声,“谢谢你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