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下着，稀稀落落从天而降，落到树木枝杈、屋面檐角以及曲折石阶之上。

冬天无疑是个美丽的季节，可就是这股寒意着实恼人，百里景迫不得已只能尽量挤凑在坑炉前，借助薪柴之力获取一丝暖意。

“大人，真是抱歉，这间旁屋过于简陋，连基本的保暖设施都没有。”格之助歉意地看着瑟瑟发抖的百里景。

有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实际上自从二十年前最后一任神官天野守过世后，这里就断了电源，哪怕现在有取暖器都无法使用。

而如果要问他是如何度过这二十个没有暖气的严冬，只能说幽魂不似人类，寻常的严寒酷暑对其影响只能说是微乎其微。屋内仅余的干柴，也只是为了泡泡茶水这种最基本需求所准备的罢了。

百里景搓了搓手，张口呼气带出一片寒晶白雾。他颤抖着摆了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元炁恢复上来我就......啊啾！我就不会这么冷了。”

也不怪他这样不抗冻，眼下正值隆冬，屋外温度在零下十度，而他只穿着从江户时代带回的那件麻制甚平，至于原有的那件羽绒服，则早就因为本间家的蛮力搓洗而破损脱绒。

“要不我还是出去再拾些干柴，把火烧得旺一些？”

“不用，算算时间也差不太多了。走，出去守着。”百里景搓了搓胳膊，神情严峻地拉开了木门。

妈耶！果然还是好冷......

为什么没有在八卦镜里多准备一套冬衣！

百里景暗自吐槽。

牙间咯吱作响，他尽力运转体内恢复小半的元炁，经络流淌间逐渐升起一股暖意，这才总算好过一些。

夜色寒风下，槐树微微摇曳，枝杈碎碎作响，仿佛在向二人打着招呼。

一人一鬼聚精会神地盯着槐树，此时树心正散发着一小团柔和的光晕，仿佛一盏萤火时暗时显。

格之助见状不由屏住呼吸，“大人，阿菊现在要化灵了吗？”

百里景没有回头，指尖颤抖着略作掐算，而后摇了摇头。

“还差点，不过今晚一定是最后阶段，能否成功全看她的造化了。”

......

二人交谈间，槐树也逐渐发生变化。

光团深处，一双眼睛微微睁开。

带着懵懂意识，她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世界。

忽然，一缕亮白悄然滑落，她抬首望向高空。

呀，是雪，冰凉刺骨却又蕴含生机的细雪。

在她还是小树苗的时候，曾有场蓬松松、沉甸甸的大雪差点将她直接压塌，幸好有人帮她及时掸除......

嗯？

那个人是谁，怎么记不得了？

她微微晃了晃枝丫，抖落一片细细冰凌。

与此同时，一些记忆也浮上心头。

有人面上带笑，递来精致花环，“阿妹别哭，这是哥替你做的花环，喜欢吗？”

有人俯下身来，揉着她的脑袋，“菊酱，阿爹出趟远门，你乖乖在这等我好吗？”

有人裁剪布帛，为她丈量身高，“又长大了，真希望生下女儿，像你一样可爱。”

......

好熟悉，又好陌生。

为什么这些人的身影都这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