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提摇头,“本王并非对自己有自信,而是对殿下的能力有自信。”
宋青远挑了挑眉,他其实一直不明白连提为什么会这般莫名其妙地对自己抱有巨大的信任。
他自认为有能力改变局势,是因为他相信自己脑袋里储存着的那些,几千年来种花家人民的智慧结晶。
但连提与他不过数面之缘,对他的信任又源自何处,总不能是看面相得来的吧?
之前两人还不熟,他不方便问出口。但现在既然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他还是决定让连提解答一下困扰自己许久的疑惑。
他将自己的困惑问出口,本以为是连提顺着相国寺一事探查到了什么。却没想到对方给出了一个令自己颇为无语的答案。
连提随口道:“那日秋猎时,本王无意间遇到了殿下的那位姓秦的属下。他太过明显了,箭法高明,体迅如飞凫,并非常人能有的功夫。殿下能得到这样武艺高超的将士的追随,想必也定是非同寻常之人。”
宋青远默然不语,心里却已经给秦子箴狠狠记了一笔。
那日自己命他率人潜入围场,暗中保护一行人周全。
秦子箴武将出身,向来不乐意干暗卫之事。但那几日自己却不听秦子箴抱怨任务无趣。
他还以为是秦子箴变了性子,敢情是他自己偷偷溜出去打猎了。
连提见状,轻笑出声,“本王也是在无意之中看到的。那时正值黄昏,又地处偏僻,想必是秦将军因此才有了几分疏忽。”
无所谓是不是无意疏忽,反正秦子箴这顿罚是一定免不掉了。宋青远心中暗想。
“王上如此信任在下,在下甚为感激,不过,”宋青远顿了顿,“王上要如何让在下随您到漠北呢?”
宋青远挑眉看向连提,自己已经向他抛出了几张牌,现在就要看连提的表现了。
连提眨了眨眼,“怎么,殿下不信任本王?”
嗯?这人不会是想空手套白狼吧?
宋青远面色淡淡,“在下也确实没有那么信任漠北王。”
他对连提的第一印象可不算太好。“色衰而爱驰”之事还历历在目。
宋青远的本意是告诫连提自己不吃他美人计那一套,让他不必做无用功,而非自己有以色侍人的打算。
但连提当时的表现,可当真不像对他毫无兴趣的模样。
那时是二人第一次见面,虽然有冬日卖与漠北商人粮食一事在前,但那也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连提那时的表现可谓十分不同寻常。
连提大笑出声,“虽不知殿下为何会如此做想,但本王总不会让殿下的境遇比困在会京这破地方更差不是?”
倒也是。宋青远心道,再差能差到哪去呢?
但他并没有接话,而是也跟着连提笑了一声,“怎么不会呢?被传有龙阳之好就不就是前车之鉴。”
宋青远语气语气幽幽,看向对方,只见连提的笑容在刹那间僵在了脸上。
连提咬了咬牙,明明是几个挑事的部落首领做的破事,却要他来承担后果。
“万一在下与漠北王离了会京,就被王上控制起来,锁在密室里当个男宠。那在下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宋青远乘胜追击,面色坦然,没有半分尴尬。自然得好像是在探讨“今日天气如何”的问题。
只要我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宋青远挑眉,只见连提低声念叨了一句什么,应当是呼耶语。
但因为语速过快,声音又低,宋青远没听清楚。
就单看连提的表情,他猜测应该不是什么赞美之词。
宋青远正要开口,门口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守在他身后的江铎闻声走过去将门打开。
敲门的人身着漠北的服饰,看配饰应当是某个部落的首领。
大约是漠北传来了消息,急着向连提汇报。宋青远心想。
果然,连提道一声失陪,放下酒盏,随着那个首领走了出去。
江铎在宋青远的示意下关上房门,悄悄在宋青远耳边低声问道:“殿下,你不愿和漠北王到漠北去吗?”
宋青远闻言摇头,“现下燕云局势难测,除了漠北,我们并无没有更好的去处了。”
“那殿下为何?”江铎没有把话说完,但宋青远明白江铎指的是什么。
他最后的那番话确有几分玩笑之意,但也并非随口一言。
宋青远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看了一眼门口听部下汇报的连提的身影,摆摆手对江铎说道:“你且看着吧。”
他说完,就直起身子,看向推门而入的漠北王。
连提重新坐下,喝了一口芙蓉阁的梅子酒,不满地啧了一声,随口道“这酒淡得和水一般。”
“既如此,本王就给殿下一个光明正大随本王回漠北的理由。如此可好?”连提看向宋青远,语气颇为诚恳。
宋青远余光瞥见江铎一脸惊讶的神色,面色如常地点点头,显然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那在下就静候漠北王的消息了。”宋青远举起酒杯,将杯中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
站在他身后的江铎对宋青远的敬佩更上一层。心道:“殿下果真厉害。本是殿下要在漠北寻个出路。结果漠北王还给了殿下一个听起来颇有分量的承诺。”
但其实宋青远自己也有些意外,只是没有显露出来罢了。
他作为燕云送来会京的质子,要想离开南周并非易事,更别提名正言顺地随连提到漠北去。
自己本已备好假死的药物,但假死离京不仅麻烦,计划也并非万无一失。
连提要怎样才能让他光明正大地离开呢?宋青远不由地心生几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