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说什么?”宋青远抱了个软枕坐下,不甚在意地问道。
“府医也没见过这种毒,应该是什么比较罕见的毒。”江铎摇头,把小厮端进来的糕点放在桌上,“殿下先吃点糕饼垫垫肚子吧,新菜厨房已经在做了。”
宋青远看着桌上的桂花糖糕,突然想起了这句身体原主的遭遇。“燕云多蛊毒”这句话倒是毫不夸张。他沉吟许久,开口道:“你待会儿传信给秦子箴,让他查查此次来会京送国书的都有谁,现在在何处?”
“殿下怀疑是燕云有人动的手脚?”
宋青远点头。府上的侍卫平日里不会来书房,若是突然出现在附近,一定会引起府上仆役的注意。而府上的小厮,一部分是他来南周时,燕王安排给他的,还有宏德帝赏赐给他的。但这些人都是为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并没有没有谋害他的动机,除非是他爹或宏德帝想要他的命。但显而易见的是,他现在活着比死了对这二人的价值更大。
最后剩下的,便只有来了会京后,去牙行买回的仆役。这些人秦子箴虽然也都查过他们底细,但难免会有被利益驱使或威胁的机会。若是有人想对他下毒,这些人的嫌疑是最大的。
不过因为他的日常起居都由江铎亲自经手,这人大抵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今天的疏忽。宋青远看着面露戚色的江铎,出声安慰:“好了,这也不是你的错,”
江铎愧疚地点了点头,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过了许久才问道:“殿下要不要查一查府上的小厮?”
“不必。”宋青远摆摆手拒绝了,“一是府上人多眼杂,二是容易打草惊蛇。”
江铎走后,宋青远一个人倚在书架上,不知在思索什么。过了许久,他走到书桌边,拿起记录了正午太阳高度和屋檐图样的几张纸,卷起来,放到了书架最底层。
次日一大早,漠北王的府上的马车,就悄悄地停在了门前。单从外表来看,平平无奇马车丝毫看不出一点特别之处,连赶马的车夫都是一个不起眼的中原人模样。
宋青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府上特意安排换值的小厮,掀起锦织帘子,弯腰走了进去。
“殿下可是让本王好等。怎么?殿下为了见本王,竟要拾掇这么长时间吗?”
宋青远刚跨上马车,就听见马车里传来连提欠不登的声音。
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深知“有些人越搭理他就越来劲”的道理,淡定地坐下,点头,“对啊,因为太激动一晚都没睡。”
连提看着不带正眼瞧他的宋青远,眉间看不出一点没休息好的疲倦,自讨没趣地啧了一声,吩咐车夫启程。
出城的路上,宋青远也不主动搭理连提,马车内弥漫着因为沉默而有些凝滞的气氛。
连提起身,探出头,冲江铎招手,“进来给你们殿下换壶茶。”说完回头看了桌上纹丝未动的茶盏,戏谑地补充:“你们殿下不太看得上本王的茶叶。”
江铎闻言,就知道漠北的茶也没讨到殿下欢心。他们殿下看不上眼的东西,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听连提这话也不过是调侃为主,并无责怪之意,他赶紧应下,进了马车,熟练换了一壶新茶,还不忘替宋青远缓和一下气氛,倒了一杯茶递到连提面前,“漠北王您也尝尝,今年从洪州运来的新茶。”
连提押了一口清茶,还不忘嘴欠一句,“多谢殿下慷慨,让本王也尝到这传闻中号为绝品的洪州绿茶。”
宋青远没理会他,原本马车上的茶叶非凡品,只是他自己不喜欢罢了。
马车的行驶速度并不慢,很快就载着二人出了会京城。城门口的守军果然如连提所说的那样,只草草问询了几句就放行。
连提嗤笑一声,“不过数年,南周就沦落成这般模样。听闻在南周北境的百姓中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他敲了敲座椅扶手,缓缓开口:“七军不敢过黑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宋青远无所谓地笑笑,南周在北境被燕云像孙子一样追着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现在虽然许多人仍称燕云为幽云,但早不是当年的十六州可比的地方。
“宏德帝不这么认为就行。”宋青远语气嘲弄。
连提冷不丁听他把嘲讽技能开到其他人身上,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回到了自己原本的话题上,清了清嗓子,“赫连戟应当看燕王不爽许久了。以他的性子,背地里应该很难维持表面的宽和,不给殿下找事吧?”
宋青远心想你倒是对他了解透彻,但面上丝毫不显,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摇头不语。
连提见他这幅样子,也不在意,继续循循善诱,“本王可以帮殿下登上燕云的王位。”
连提的语气饱含诱惑力,但宋青远面上却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这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他抬了抬眼,继续说道:“我相信漠北王比我更清楚这个道理。”
“哦?”连提不答反问。
“在下没有与王位价值相当的东西能付给王上,所以还是谢谢王上好意了。”
“那可不一定。”连提往前靠了靠身子。
“以色事他人……”宋青远语气毫无波澜地替他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