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影……”乔野垂眸沉思,一会道:“会不会是手电筒照在上面改变了光源,将阴影明确地照出来了,于是也将藏在画里的东西的轮廓线照出来……”
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乔野抬头便撞见沈黎明带着欣赏的眼光看他,霎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你分析得没错。”沈黎明走近《野罂粟》,修长的手指轻抚在画中的罂粟上,“于是我提议将灯关掉,单独用手电筒照在画上,这些带着诱惑的花儿动起来了,当时我们很是震惊,怎么也不敢相信会有这种超现实的事情。”
“于是一向信奉的唯物主义被敲碎?”乔野问道。
“当权威被质疑,信仰被挑衅,没有人会无动于衷,只有进一步探索,将事情刨个底朝天才能罢休,然后接受并且为己所用。这是我们调查部的素养。”沈黎明将烟叼在嘴里,颇具自豪道。
“不错,最后你们怎么处理的?”这种事情的真实情况是绝对不可能放在公安管网上的,乔野倒是很想听听他们最后的处理。
“死者是学画画的,是A大油画系。”沈黎明转头看着乔野,继续说:“他沉迷莫奈,在一次与朋友的交流会中说到自己做梦梦见自己在《日出·印象》里的那条船上和莫奈进行情感共鸣。
他每天都要模仿莫奈的画风,一天临摹几十张,这种程度已经相当于入魔了。他被发现死在家中,还是因为放在交流会厅的画……”
“画怎么了?”乔野问,手轻轻顺着罐子的毛,怀中的罐子像是睡着了一般,出奇地安静。
“画面突然只剩一张纸,上面的颜色全部消失,我们找到他存放在家中的画,也是同一种现象。”沈黎明深吸一口气。
乔野沉思,“这已经算是灵异现象了。”
“对,当时我们毫无头绪,部门有人怀疑死者是在梦中不愿醒来,凶手是莫奈。”
“莫奈?”这个早已死去的人是凶手?这种事情乔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沈黎明做无奈状,“我们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事情,以往的案件凭借我们的能力毫无冤假错案,但是这一次,上面一直要求我们给个交代,不止是他们,社会群众也要求一个完美的断案过程。”
“所以你们最后就随便编了一个死亡说明上去了?”
沈黎明沉默了,再一次询问乔野可以点烟吗,这一次乔野答应了。
这个男人点起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放松一般吐出烟雾,嗓音沙哑道:“我们调查部以公正严谨为纪律,可以说公正办案是我们每个人全力以赴去做的,但身在这种社会里就要屈服于规则。”
乔野不说话了,这种事情他深有体会,当年陆风落扔下他,所有的压力不也是全部如倒垃圾一般倒在他身上吗,没有别的,因为他穷,他没有势力,长得也一般般,就活该背上悖德的枷锁。
“凶手找不出来,我们就以死者梦中猝死为由呈上去。”
“那真正的凶手,你们查出来了吗?如果说是莫奈,我是不会信的。”十九世纪的人怎么会杀人?
沈黎明笑了,不过是嘲讽的笑:“这个案件就这样过去了,就这一幅画没有消失,我把这幅画挂在这里,用来警醒自己也有失败屈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