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脸都绿了。
好个小娘子,好歹也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怎么干得出偷听人说话这种事!
周文怀狐疑地盯着徐氏。
徐氏一脸为难:“老爷,这事、这事林家没有同妾身实话实说啊!”
外人一瞧林小娘子那般境地,自然以为她受了委屈。
徐氏犹自辩驳:“不管三郎做了什么,扶人家一把,事后再责怪就是了。何必让客人上门,摔小厮身上,摔得那样难看!那打的是妾身的脸么,打的是老夫人,是周家的脸。”
周文怀脸色更难看了些。
徐氏说得对,凡是要先顾全大局,尤其周临渊将来还是周家的顶梁柱。
在周家这么多年,陈嬷嬷与徐氏也不是第一次斗法了。
她镇定地望过去:“恕老奴多嘴,三夫人这话说的没理。三爷没扶尚且说不清,若是扶了,还不知闹出什么事——只怕是林家连三爷轻薄小娘子的冤枉话,都说得出来。
摔小厮身上是过错,摔地上也是错。
那敢问三夫人,注定就要摔了的人,如何摔才不是错?”
徐氏不经意剜陈嬷嬷一眼,好利落的口齿,不光把她给问住了——再看周文怀的脸色,眼见是把他也给说动了。
陈嬷嬷趁热打铁:“没道理人家做了不检点的事,还叫三爷牺牲自己的声誉护着人家。真要白担了虚名,那才是毁了三爷和周家的名声。”
她又看向周文怀,一脸疑惑地问:“老爷,老奴还有一惑不解,咱们周家的三爷,难道在京城只找个端庄贤淑、举止得宜的小娘子,便这般难么?”
徐氏脸色一白。
周文怀狠狠拧眉,瞧着徐氏,也是很奇怪,一个两个的小娘子都行为不端。
徐氏气笑了,质问陈嬷嬷:“三郎呢!这话都是他叫你来说的?他怎么不亲自过来说!”
海岩回话道:“三夫人,三爷上衙门去了,说是户部有紧急公务,三五日的回不来。”又即刻转了身说:“……小的这就去叫三爷回来。”
周文怀呵斥道:“回来!”
海岩立刻转身折回来。
周文怀冷脸同徐氏说:“你还想妨碍三郎公务吗?”
徐氏一时没有头绪,有口难言。
陈嬷嬷、海岩告退后,周文怀也走了。
徐氏气得摔了个杯子,冷笑同心腹妈妈道:“很好,三郎真是长大了,再不是从前那个还会叫我‘母亲’的温润小郎君了。”
妈妈收拾了杯子,低声道:“前头两个爷都离开了周家,生死不明,就这一个还能熬下来,怎么着也不是常人。”虽说徐氏手段不是多高深,不过早些年用来对付三个没长大的孩子,那是足够了。
徐氏深吸一口气,转头去问自己儿子的功课。
听说儿子功课很好,她也就松快了许多。
凭他周临渊多少才学心机,也休想从她儿子手中分走太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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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周临渊正在张家湾码头附近,他坐在一顶蓝灰色粗布马车里,等着手下的人回来复命。
不多时,一个穿短打的男子走到马车边,小声同周临渊禀道:“三爷,他们正在运货,不过眼下不能确定就是库里的贮粮。”
周临渊用扇子挑开车帘,远远望了一眼运送量,断言道:“他们不止运这一趟。回申字库,抓人赃并获。”
短打男子中气十足地呵一声:“是!”
马车重新驶进城,又往宣南坊那边过。
不知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还是恰恰好,小憩到了这会儿醒了神。
周临渊一睁眼,挑开车帘一瞧,竟恰好到了三必茶铺附近,南城兵马司的人马就停在茶摊前儿。
马车继续前行。
周临渊放下帘子,气定神闲倚在车壁上。
忽闻土陶碗被砸破的声音,一男子失控地暴呵:“贱人,给脸不要脸!”
车帘飞起来,透出一条光缝儿。
周临渊顺着缝隙,一眼就认出来,发狂的男子,不是那个拉过虞冷月手的男子是谁?
而虞冷月,被一群男人围在当中,只剩一点纤弱的侧影。
周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周临渊勒令车夫:“停下!”
新车夫连忙勒马,停在三必茶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