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野外还要有人给你生火,当这里谁是你助理?”
程亦行的眼睛微微半合,在帽子的阴影下,瞳色特别的双眼显现不出原本颜色,反而因为光线的暗,变得深沉而浓郁。
暗影和光亮横截出一条分界,戏剧化地将这张面孔一分为二,看起来神色莫辨;帽檐下可见的笔挺鼻梁,和棱角分明的的薄唇,更让人会不自觉对他产生难以靠近的距离感。
和在场其他男性一样,速干长裤和户外靴是统一标配,然而其他人都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他上身却只穿了件橄榄绿的T恤,仿佛完全不担心,那些跟中奖一样随机掉落的毒蛛蚊虫会盯上自己。
不只游乐乐,所有目光都聚到了程亦行身上。
“你是谁啊?”
梁韵捷不清楚这个男人什么来头,但欺软怕硬的本性,让她潜意识已经服软,嚣张的声音不免都低下了好几度。
程亦行只是看了她一眼,都懒得回答,目光朝四周打量一圈。当视线扫过游乐乐时,他停了一下。
所以……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游乐乐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对方已经朝她走过来。
她甚至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可是人已经来到她面前;再迅速联想起那天俱乐部前后的一切,她才发现,自己当时只是被他蒙在鼓里了。
面对面站在她跟前,程亦行随手从她那捧树枝里挑了两根,捏在手里。
“你没告诉我……”
“怎么,我那天告诉你,你就不敢来了?”
他忽然倾下身,声音极低贴在她耳边。说话间,程亦行微微偏头,错开的视线没有在看她。
两人原本就不远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几乎快要贴上。
“所以你……”
“我就是这个节目的户外领队,也是裁判。”
带着呼吸的声音就在她耳边,与此同时,树枝的触感突然戳在她肩头。
敏感的末梢神经瞬间触发了联通全身的开关,她却不敢乱动,只是小心翼翼侧过头,看向被他戳到的地方。
一个黑色的、毛茸茸的东西,在红色的速干衣上格外显眼。
那个东西还在动……
“不如我再给你一次选择机会,还要不要继续那个赌?”
游乐乐没来得及思考自己身上的是什么,就被这句话夺去注意力。
明明是挑衅的语气,却因为耳边呼吸的轻微气流,莫名充满蛊惑。
流畅的下颌线连同他的侧脸近在咫尺,心跳过速的几秒里,注意力完全被他的声音、面孔、呼吸分散,陷入短暂放空。
就在游乐乐迟疑的瞬间,戳着她肩膀的树枝轻轻一挑,一团不大不小的黑色物体,被她用余光捕获……
“等等……刚才那是什么啊,在我肩上?!”她才反应过来!
程亦行蹲下来,将树枝连着那一团毛茸茸的黑家伙安放在地上,站起时用硬质的鞋底点了下地面,叫她自己看。
游乐乐一低头,才看到一只八条腿毛茸茸的、光身体就有自己半个掌心大小的蜘蛛,从地面上快速爬走。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蜘蛛,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敬钊缨毛蛛,毒性可观的原生国产毒蛛。恭喜你由于眼瞎没有成功激怒它,不然今天你就是第一个拔得头彩,出动医疗队的人。”
那只蜘蛛长得实在野性十足,被他这么一渲染,成功震慑住了包括游乐乐在内的大部分人……
程亦行走到众人中间,总导演在他对面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开始。
“我姓程,是你们这季节目的户外领队,也是这个挑战的裁判,可以决定每个嘉宾的去留。”
他双手背在身后,以标准挺拔的站姿宣布了节目规则。
简而言之,《荒野之心》是以野外徒步探险换取自然保护基金的公益挑战。
全员每期挑战成功,按每人走过的公里数兑换公益基金,用于挑战地的环保公益事业。所有人完成本季挑战,还能额外得到一百万的环保慈善基金奖励,以所有嘉宾的名义共同捐出。
不用自己掏钱就能做慈善,最后还以他们的名义捐献——这样名利双收的好事,哪个明星不喜欢?
但钱也不是那么容易到手的。
“如果有人嫌累要主动退出,或者被我发现作弊,都视为淘汰出局。淘汰的人失去之前所有累积的慈善款。以及,只要淘汰一个,最后的额外奖励就不复存在。”程亦行面无表情地宣布,“来这儿就是一个团队,缺失任何一个人,其他人都要为这个过失付出代价。”
梁韵捷的余光瞥了眼游乐乐,大声问:“那要是有人就是实力弱待不下去,其他人的努力不都白费了?这对别人公平吗?”
程亦行冷眼睨她:“是个好问题。所以管你好自己,不要拖别人后腿,才不会让别人的努力变成笑话。”
梁韵捷刚才还没平息的那波怒火,瞬间被他扇得直窜到天灵盖!她又不能发作,只能暗自咬牙。
与此同时,游乐乐倒是找到了一丝微妙的欣慰感和平衡……
嗯,如某人所言,他还真不是只对自己一个人冷嘲热讽。
规则宣布完,周定迫不及待问:“所以我们这次的挑战是什么啊?”
“三天内翻过我身后那两座山,到达三十公里外的终点。”
“三十公里,还行吧?”周定听完一脸乐观,“我们可能不用三天就走到了呢!”
“希望你过完今晚,还有信心把刚才这句话再重复一遍。”程亦行这么说,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这里是本地的自然保护区,也是盗猎者布陷阱最频繁的地区之一。我给你们的忠告是,打起精神,看清脚下,小心行动。”
他说完后,几个嘉宾脸上都浮现不同程度的异色。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还有问题吗?”
游乐乐在程亦行宣布规则时一直没插话,直到这时她才开口:“领队,如果你说完了,那我们现在能生火烤衣服了吗?”
她还抱着那一大捧树枝没放下。
“这里没有人员会插手你们的事。什么时间该干什么,由你们自己安排。我们只负责户外指导和安全保障。”
程亦行完成任务,一秒都不多耽误,迅速离开摄像机的镜头范围。
导演追在后面喊:“哎,程领队,要不再录个结尾词?就这么结束好像有点突兀啊……”
“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主持。”
游乐乐发现,这人跩得真是一点都不像什么领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故意来找茬的……
眼下这样环境里,生火这件事,远比想象的难太多。
游乐乐学着女向导那样,拿小刀把树枝上的树皮刮去一层。湿润的棕黑色树皮被刮掉后,她用手一摸,里面的木材摸起来竟然很干燥。
原来刚才向导把那些树枝都刮掉了树皮,玄妙在这里!
“你这方法哪儿学来的?”程秋筠问。
游乐乐指了下那位女向导:“刚才看她就是这么弄的,削掉潮湿的树皮,里面的部分就是干的。”
她的回答,不免让程秋筠意外。
他们刚到这里不过十几分钟,其他人都明显没进入状态,游乐乐却已经有意识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和人。
看来网上那些留言传说,十有八.九是值得推敲一下了……
理论方法大致有了,但等到六人经历一番折腾,将树枝捡拾够,又削去树皮来生火时,才发现根本燃不起来,哪怕已经刨了木屑尝试引燃。
一点火星想成燎原之势,估计还得再修炼三辈子。
气温逐渐升高,他们衣服都还没干,湿热的环境就已经把人蒸出了满脸汗。
储博森尝试引燃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在他脸色逐渐有微妙变化时,游乐乐适时开口。
“储老师,这里太潮湿了,我看向导刚才点上火都很难。要不你歇一会儿,让我们都轮流试试吧。”
储博森顺手就把打火石扔给了她。
游乐乐试了几次,自然同样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