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不说,他从未问过。他只相信邹翎可以。他只看到邹翎可以。
【我是这么想的,小六很可能利用身体里的魔气做了另一番精进,比如炼化出第二种灵武,或者研究出另一套灵力运转方式来利用魔气,以此增强自身,得以杀妖王。但这样做势必有极大恶果,最明显的便是魔气肆虐严重,哪一天撑不下去了,人之性情尽为魔之本能吞噬,便沦落成最低等的魔物了。】
【至于是否如我猜想,剑仙你回去后大可仔细瞧瞧,就算小六一直遮掩隐瞒,你回去留意也一定能看出来。毕竟,当他的本能席卷时,必定会呈现出天雷勾地火似的饥/渴状态】
是,他不说,但他也感受出来了。他还以为是邹翎浮浪放纵。他还以为是邹翎受旧伤困扰。
白羽闭上眼,闭上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邹翎只以为他又高冷,遂也缄默。
很快到了逍遥宗,白羽背着他进洞府,客气“请”走霍嚯,粗暴阻拦灰狼在外,直接抱着人回家。
邹翎一眼看见自己的洞府有一道巨大的裂缝,震惊之下茫然不解:“你用早归剑劈了我的家?”
“一时手抖,抱歉。”白羽没什么诚意地道歉,“待会你试试用离休刀修复。”
邹翎难得地瞪眼:“你劈了洞府却不自己修复?道歉道什么呢?”
“我也想令它恢复如初,和完璧归赵一样。可我魂飞天外,怎么也修复不好。”
白羽到床上去放下他,抱在身前看着,摩挲着:“我有千言万语想问你,可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先问你一句最要紧的。不离,你真的决心要和离吗?”
寂静片刻,邹翎郑重点了头,强作镇定地说了和离书上的话:“携君入歧途,相误已久,与君无姻缘之幸。”
白羽亲耳听他当面这样一锤定音,眼睛当真是酸胀得要裂开,想放声抗议离你大爷现在立刻马上当场原地和我复婚,但他还是先堪堪忍住,说了接下去的话:“但你也说了,希望和我仍有知交之谊,不是吗?”
邹翎点了头:“这正是我们三百年前结契时说的,不是吗?现在既已和离,再坐同一张床未免失礼,白羽,你是不是,差不多可以离开我的床,把我的灵宠放进来了?”
邹翎迫不及待地想让他马上离开。在外面游历的二十多天里,他没有一个晚上有闭上眼睛入睡,就是怕自己不受控制。但现在他回到住惯了的洞府,嗅着睡惯了的人的气息,压制不住的本能蠢蠢欲动,想要邀请他共度春宵的欲在悄悄翻涌,这让邹翎感到恐慌。
白羽注视他片刻,从乾坤袋里取出兰衡给他开过的药方,哑声哄他:“我会走,你决心和离,我不再是你道侣,可我也是你的盟友。你双腿无知无觉,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强问,但只希望你能按照兰衡开的方子用药,待见你喝了药,我便放心地走。”
邹翎一心想快点避开他,不管药熬出来多苦,也不管他一连串的异样,只管点头应好。
白羽当着他的面熬好药,邹翎捏着鼻子咕噜噜全饮尽,眉眼皱巴巴如折出皱痕的远山画,捋直舌头便只想送客。
白羽转身就如他所愿离开,但出了洞府,如上月初九夜一样,就在洞府门口守候。
他在那药里添加了一味催眠草。
白羽等着邹翎入睡,想看他是入睡无魇,还是像上次一样,入睡后浮浪前来邀欢,驰骋翻滚一夜,即日又忘得干净。
他多希望邹翎不会踏出洞府来,不会红潮满面地扑进他的怀里,不会失去控制地抱住他摸索,不会吐着灼烫的气息,反复重复甜腻羞人的邀请:“归许,归许,抱我啊,咬我啊……”
他多希望不会变成这样。
但邹翎就是这样跑了出来,在他怀里如潮浪拍打的鱼,想剥除两人衣物,即刻纵云颠雨。
白羽终是弯下笔直的腰,紧紧抱住了这样的邹翎。
【白剑仙,你也和小六在一起三百年了,你真的,一点也没发现他在床上和床下判若两人吗?譬如兰衡,床下再苦闷安静,锲而不舍吵他,他至少也会回上几句,但到床上,无论双修多激烈他也不会开口,因为这是他身体里的影魔之血在作祟。而小六也是一样的,你和他双修三百年,真的没有发现他在床上时,特别浪吗?】
【毕竟,小六身上有一半低等魅魔的血在作祟嘛】
白羽闭上眼,发着抖一声声唤他:“不离。”
邹翎听不见,只是一声声邀请他:“咬我啊,归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