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把一件已经有调研基础的事情,从别省名下划到本省,总比凭空再采访出一个全新的先进事迹,要省力很多。
于是刘记者就来问顾骜要第一手的“翻案口供”了。
要是顾骜肯说“我在吴越念书的时候就是个学渣,幸亏徽省人杰地灵,我到了这儿后被贫下中农改造,浪子回头改过自新,突然变成了超级学霸和创新达人”……
并且留下他亲笔签字的采访笔录,
那刘记者肯定能在领导那儿超额完成任务。
顾骜会不会这么做呢?他这种没节操的实用主义者,当然是不在乎是否出卖故乡荣誉的。
关键是看对方能不能给他足够的好处。
如果严平有利用价值,即使让顾骜自黑小时候是学渣、吴越的水土不养人,又有何妨?
反正他的肉身在被魂穿附体之前,本来就不算学霸嘛。
……
他稍微想了想,就非常得体地表示:“在宣州的半年插队生涯,虽然时间不长,但对我的帮助确实不小,不但磨砺了我苦学的毅力,也让我的思想前所未有地开窍了,很多创新的想法都是那时候诞生的……”
刘记者的表情渐渐精彩,宾主双方在安定祥和的氛围中,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
一聊就聊到了吃晚饭的点。
刘记者都没想到,这趟来京城出外勤竟然如此轻松,被采访对象竟然如此专业、配合。
看来后天能多抽出半天时间游览颐和园了。
她奋笔疾书地洋洋洒洒记录完,把本子往顾骜面前一伸,笑容满面地劝说:“顾同学,您看我记得对吧?如果与您说的没什么出入,麻烦你先签个字吧。”
记者采访当然是不需要当事人签字的。但刘记者也是考虑到、这是一个两省宣传部门之间争功的事儿
万一将来吴越省的宣传部门看到顾骜的先进事迹闹大之后,想以专业人士的眼光再抢回去,那肯定会详细问采访过程的。
如果到时候吴越同行知道顾骜留下了亲笔签字确认过的采访记录,那就只能收手了,绝对不敢再挑唆翻案、说这是假新闻。
所以签字不是拿来防当事人的,是防同行的。
顾骜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笑呵呵地就提起笔来。
只可惜,他并没有往下写。
“诶,都聊到7点了?食堂都快关门了!我还没尽地主之谊呢,来来来,我先请你们吃顿好的,回来再签不迟。”
顾骜装作刚刚才意识到天色已晚,放下笔就拉着严平和刘记者去了食堂。
刘记者神色数变,万般无奈,内心却吐槽得万马奔腾:还当这小男生是个肥羊,原来是个老江湖……
……
“来来来,尝尝我们食堂的红酒焖羊肉放心,花不起外汇,都是内蒙就近拉来的羊,酒也是烟台国产的。”
“这个法式的柠檬贻贝也试试,别嫌酸。自从这学期开了西餐礼仪课,食堂的规格一下子就高了。只要自己掏钱,随时都能加餐,不要票。就当是自费刻苦复习了。”
顾骜掏了两块钱,就让三个人都吃上了丰盛的肉菜。
刘记者一开始还有些忧虑,但是看到这些招待之后,就彻底抛到了脑后。
她也算见过一些世面了,省里不少专项会议也采访过多次。不过那些来开会的人在招待所的待遇,比起顾骜学校的食堂,简直是天差地别。
至于在武大念书的严平,平时吃得就更差了。他们大学也算是排名在前10左右徘徊,能确保食堂里供应平价不限量、不要粮票的白面馒头,就算是最好待遇了只能吃,不能外带
最突破严平三观的,还在于这边食堂的餐具。
当时几乎所有的单位食堂,不仅是大学,按理都不提供餐具。所以所有人都端着发黑的铝皮饭盒,饭菜都盛在一起,汤流得到处都是,串味儿也没办法。
但外交学院为了训练西餐礼仪,每一道菜都是单独用白瓷盘子装的,还有专门的食堂帮工负责洗碗。
这对于吃完后自己洗饭盒的人而言,简直就是封建老爷和邪恶资本家的生活方式了。
严平内心对于顾骜与他的实力对比,也在渐渐倾斜。
吃到最后,他惴惴不安地问:“小顾,你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要求,才肯在采访记录上签字?有话你就直说么,我能帮的一定帮。”
说完这句话,他觉得似乎味道还不够,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我帮不了的,只要我爸能帮的,我也帮。当然了,不能光让文联和作协出力,这毕竟是宣传部门的事儿,该转托的他肯定会转托。”
毕竟严平本人在这次采访里,并没有什么利益,他只能是帮忙传话,不可能自己出血。
顾骜微微点了点头:“吃完再说吧,别急,我想问问,有个事儿你们能不能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