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母生怕别人说她虐待继女,知道她跟人叫苦叫难,怕是不等大小姐带她回去,就悄悄想法子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豆豆无法,只得一面在大军嫂子跟前表演“母女情深”,一面暗中向穆春频繁露出悲惨艰辛的求救眼光。
穆春对她两面派的作风十分反感,却又对她的狡黠有几分欣赏。
此刻,坐在穆家回城的、装着农货马车上的豆豆,却是十分满足地吁了一口气。
“……有没有受到惊吓?”处理完一系列伤神的事务,周氏才想起穆春不过十四岁,怕她被吓到。
“没有。”穆春笑:“女儿长大了,是母亲说的。”
周氏慈爱和善地看着她笑起来:“不过,你是怎么想到租地给农人的法子?”
“就是想到了。”穆春含糊其词:“外头不也有人租房子给人住吗?”
“那不一样。”周氏耐心跟她解释:“房子不过栖身之所,田地却是生存根本。不安的心思,都是吃饱喝足闲来无事起的。”
若是每日都为三餐愁苦,自然不会想要更多。
“女儿昨晚上看了《易经》。”穆春想了想,试图再次劝说周氏:“上面讲了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驭人待下,母亲技巧娴熟,拿捏妥当,这是器。可要天下长治久安,百姓安居乐业,不得不从道上作文章……”穆春只隐约懂一些,可是说着说着,却又不明白该如何表述。
周氏只瞧着她红润的小嘴一张一合,说到不懂之处,羞涩一笑,开始耍赖:“……总之母亲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了。”
“我不明白。”周氏瞧她的模样,忍俊不禁:“可还有更好的理由?”
“理由没有了,但是母亲担忧他们余粮足了,不好好爱惜田地了,女儿昨儿个想了一夜,却是有法子的。”
“哦?”周氏来了兴趣。
“田地租出去,契约签三年。”穆春道:“若是今年收成好就不好好耕作,那么穆家有权力在第二年收回。连续三年耕作好的,可以再签长约。”
如此,田庄的农人就跟穆家的田地绑在一起。
不好好耕作的,穆家收回。
好好耕作的,为了有更多的余粮,也只会忠心穆家。
毕竟,那么长的田地契约呢。
就像驴的眼前吊着胡萝卜,不知道哪天会被拿走。
但是只要主子不拿走,你就有机会吃到嘴里。
周氏闻言眼前一亮,点头道:“这还算实际。你回去写个详细的计划出来,我给你祖父看看。”穆春眉开眼笑。这才明白周氏不是不同意,更多的是怕她信口开河,随便说说而已,却不当真。
周氏见她笑,忍不住泼她冷水:“不过开先河的事情,不是那么好做的,若真依你的想法,怕是还要跟县衙报备,得到官府批文才行……很有可能被拒绝。”
“那是县令大人的事情,女儿只知道,女儿得了母亲的肯定,说明女儿是聪明人呀。”穆春亲热的挽住周氏。
周氏忍不住笑。
其实,在周氏看来,穆春的方法可行,可官府未必会准。
她只是不忍心打破小孩子美好的愿望。
穆春想的是,天下大同。百姓自己耕作温饱,人人安居乐业。
可是,治家和治国一样,若是不想办法平衡,各方势力此消彼长,那最终一定是权力的一方被颠覆。
穆春还小,更不明白政治斗争的残酷性。
穆春却很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