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凌云微微吃惊,后对妹妹的乖巧颇感欣慰,以为不过是些小要求,温和地笑着道:“说罢。”
“祖父是不是作为此次秋闱的监考?”三年一次的秋闱,多少士子文人寒窗苦读,只为这一刻。
“你怎知?”穆凌云疑惑道:“他在南区,为了避嫌,我在北区。”
“我昨日做了一个梦。”穆春凝神编着半真半假的故事:“梦见一位天师。天师对我说,若是祖父监考,则给穆家酿成大祸。”
“胡诌!”穆凌云饱读诗书,孔子曰,子不语怪力乱神。他自是不信,且嗤之以鼻。
“绝计不是。天师预测了一件事情,若是此事发生,则梦境可信。”穆春装模作样,神秘的很:“他说,明日一早,穆家后院的古银杏树,叶子全落光。这就预示着,穆家有衰败之象。”
“我今日经过还瞧见了,银杏树枝繁叶茂,再有两个月就结果了。一夜落光,怕是不可能。”穆凌云觉得这妹妹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以前还勉强能说是古灵精怪,如今纵容久了,就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整日神经兮兮的。
“所以,姑且等明天。”穆春说完,对着玉梅做个手势,玉梅便恭送穆凌云离开。
而觉得自己被禁足而无聊的小妹耍了一道的大哥,此刻早已经思索起考试有可能出的题目。顺道,他叫了书童无禄过来耳语几句。
“小姐,大少爷定然上当,他一定会派人去守着,怕小姐您动手脚。”玉兰以为穆春像以前那样故意耍弄穆凌云,拍手叫好。
穆春睃她一眼,不接她的话。
玉兰笑不出来了。
玉梅不说话。
她刚才说了几句话,穆春听进去了,她还以为她家小姐终于转了性子,没想到仍旧是故技重施。
可怜穆家,也只有大少爷屡屡上当,却舍不得苛责,一直宠着大小姐,越来越无法无天。
似乎看出玉梅所想,穆春含笑叮嘱二人:“你们和宝竹宝菊,包括那些粗使婆子丫头,今晚谁也不准出去。”
她记的清楚,上一世,大哥去楚州参加秋闱,临行前一日,穆家百年老银杏,在即将结果之前,忽然一夜之间,树叶掉光。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非吉兆,惴惴不安。反倒是当事人大哥笑着说道:“十年寒窗苦读,若是让一颗银杏树左右了前程,岂不荒谬?若真是如此,世间读书人的辛苦勤奋,又有何用?莫不如不去理会,安心应考。”
有如此好心态,穆凌云如何不中举?
穆春如今想来,大哥是真正优秀的读书人,人品心性出类拔萃,严和明给他提鞋都不配。
只是,大哥这话,宽慰得了他自己,却宽慰不了穆家其他人。
当时穆家,二叔穆文平正在候补隔壁崇武县的县丞缺,他喃喃道:“若是子轩不信,那是不是预示的是我?落空,落空……候补的资格要落空?”
子轩是穆凌云的表字。
周氏见二叔诚惶诚恐,轻声道:“二弟杞人忧天了。一来,此刻离子轩应试最近,若说有关,也是跟他有关。二来,你瞧见的是落空,我瞧见的可是‘叶及地’,穆家的儿郎们,要‘爷及第’了。”
虽不是殿试,没有状元及第一说,可到底是科考,这么说也能通。
周氏的话,宽慰了不少人。
后来,穆凌云一试中举,这棵银杏树又重新发出新芽,枝繁叶茂。
穆家便有了银杏树通灵的传说,总有丫鬟婆子小厮去那里拜一拜,求个心愿。
瞧见玉兰和玉梅都诧异望着自己,穆春调皮地眨巴眨巴眼睛:“我真梦见天师了。天师说,会给你二人配一门好姻缘……”
玉兰玉梅:“……”
小姐疯了,小孩子家家的,这样的话也敢浑说?太太若在,定然打断她的腿!
好一会儿,玉兰搓着手谄笑着凑上来:“天师有没有说,奴婢夫婿长什么样?”
玉梅:……
翌日一早,穆春还未梳洗完毕,玉兰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结结巴巴,像是见鬼:“大小姐……那树……树的叶子真的掉光了。现在好多人都围着呢,说什么的都有,大太太过去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