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旁的没有,只有一个很重要的讯息:“王公公早就知道穆文义不是真心奉承吹捧,所以只等有机会就给穆文义下套。”
这个有机会,是什么机会?
穆春和苏锦绣对视一眼,心下便都明了了穆立被革职。
这就是王公公的好机会。
穆立革职,穆家倒台,王公公肆无忌惮,收拾穆文义。
这一切都是处心积虑算计好的。
既然明摆着是陷害,那一定有迹可循。
穆春再也坐不住了,她要去一趟楚州。
要为穆文义讨回公道。
方之询在楚州城门口接了她,问道:“你怎么来了?”
“三叔是被陷害的。我肯定。”穆春急急说道:“咱们先去你投宿的客栈,从长计议。”
所谓从长计议,一个是从张炎处下手,另外一个便是王公公。
穆春道:“你能不能看看王公公身边有没有能买通的人,打探打探消息,最好说出来。”
方之询点头答应。
“张大人既然避讳你不见,那我出面,在路上堵他,也不说别的,只说求问真相。”穆春道。
方之询叹气说道:“我堵过好几次了,他都不见,即便是见面了也说无可奉告。”
“只是现在走投无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穆春想,自己是女流之辈,无论怎么样,张炎都会给落点情面的吧。
况且,有些话,方之询不好说出口,她却是可以说的。
翌日便打听到张炎要出巡,穆春便打扮停当,坐在轿子里靠在街角边等候。
不多时,张炎坐着轿子出来,穆春下了轿,将轿子拦住。
张炎在众目睽睽之下,总不好罔顾民意,因此下了轿,却是不认识穆春,问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穆春靠近了小声说道:“民女乃方之询的贱内。”
张炎听见方之询的名字,面色一变,挥手说道:“穆家的案子,我自会秉公办理,你们不必枉费时间了。”
穆春便道:“民女不纠缠,只一句话要说。”
张炎有些吃惊的看着她。
穆春又走近些,才说道:“阳岐城的事情,大人想必知道的。如今我家相公虽然不得郡主娘娘青眼,可却也是来阳岐城办这件事情的。现在严二少爷得力,自然可以将我相公一脚踢开。可他也办差办了一个多月了,并没有什么起色,我猜郡主娘娘的耐心都快用尽了。若有一日他不得力了,少不得我相公再顶上。郡主娘娘什么人,大人您是清楚的,做人留一线,日后也好相见。”
这话她能说,方之询却不可能对张炎说出口的。
果然,张炎听了后稍微一愣,八字胡抖了两抖才道:“你想怎么样?事关内官,我可不敢徇私。你居然还想威胁我?”
“我要求不多,只想听听我三叔怎么说。”穆春说道:“探监总可以吧。”
张炎捋着胡子想了想,说:“我要仔细思量一下,按例他是重犯,不可以探监。”
穆春见他有所松动,还想再劝几句,张炎已经上了轿子,火急火燎地走了。
穆春想大概人多他不好说话,便让轿夫一路跟着。
只是越走越偏僻,越走越偏僻,待走到城外来,张炎便下了轿开始步行。
他今日穿的是便服,只见张炎张大人下了轿子,走进一户小宅院去敲门,穆春瞧着这周围不像是良民聚集之地,反倒生活的不是一些买菜的大妈们,就是一些年轻娇俏的小姑娘围在外头叽叽喳喳聊天说话。
她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见张大人已经被一个婆子开门迎了进去,想了想,让玉竹上前扣门,只是叩门很久,没有人开。
她和玉竹无耐,只能在外头等着,等了许久,天色渐晚,才见门又一次开了,两个人隐身到暗处,正看见张炎出来,想要趁机上前说话,一个女人曼妙的身影从门后闪现,替张炎整理领口的对襟盘扣。
“大人瞧您,出来的急连扣子也没有扣好。”那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却又无比熟悉。
张炎趁机握住她白细长,如葱根一样的嫩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微微有些皱纹的脸上满是疼爱:“外头风大,你出来干什么?”
“不过是想着送送你,今日一去,我又要在这里等着,苦等一两日,你才得空过来。”那女人嗔怪着,却又不是真的责怪,不过是撒娇。
“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家的事情吗?”张炎笑着宽慰。
“什么我家的事情,不过是那姓穆的自己撞上来的。”那女人故作苦恼:“大人秉公办理便是,别说的好像是我耽误了大人公正严明一般。”
“那刚才是谁在床上,非要我把穆文义的帽子扣死的?说穆家让你家破人亡,必定要一报还一报,让那穆老头痛苦不堪,不得好死?”张炎的话让穆春心里一惊,忍不住低头细想。
那女人便又娇笑着:“好呀好呀,你这是怪我喽?那穆文义若非不是自己作死,撞上了王公公,岂会有今日的大祸?虽然证据不足以证明他的罪,可把罪证做足钉死了,不正是你的长项么?”
张炎便道:“小美人,我这可都是为了你才铤而走险,我瞧着郡主娘娘的意思,并不是说一定要置穆文义于死地,不过是敲打敲打穆家,还有她那个最近有些不听话的外甥罢了,若是我为了你……”
“知道了。您为了我是冒了天大的风险的。”那女人在张炎脸上亲了一口,笑嘻嘻的:“只是大人也不想想,我这也是为了大人好。做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若是此举能让王公公满意,攀上了永嘉公主,不比郡主娘娘强百倍?”
“你懂什么?”她这番说词显然没有打动张炎:“公主虽说没有比郡主尊贵,可手上无权无势的。我若是犯了事,她要保我,那在陛下面前,自然说话分量要比郡主娘娘重。可若是我想往上攀爬,公主可未必有郡主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