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第一天观影人数最终停在七万。

这还是加上NPC以及老玩家的数量。

沈然说的没错，全息眼镜这个门槛或许不高，但在有替代品的情况下，价格和麻烦这两个念头就足够拦下大部分受众。

再加上春节档热潮刚过去，观众的需求也并不是那么强烈，除非碰上个绝世大烂片，激起民愤，对　　路与白一下线，家里门铃就响了。

林韫和沈然踩点上门，一人拎酒一人拎好吃的，开门就拍肩膀劝他看开点。

“？”路与白抬手打掉他们的爪子，脸色嫌弃，“什么玩意？！”

林韫侧身越过他，进门直奔餐厅，边走边道：“别装了，是沈然不常上线又不是我也不玩了，你的事我们都听说了。”

沈然跟在后面，默默点头。

只有路与白没跟上节奏：“我的事？我有什么事？”

林韫打开四层食盒往外端菜，忙里抽空瞥他一眼，“造星开不了转行搞景点的事呗，现在已经传遍全息论坛了，再瞒着我们有意思？”

路与白眨眨眼睛，一秒后，不动声色叹了口气：“原来是这件事啊，你们都知道了？”

沈然将酒水放在桌面上，看他一眼，莫名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林韫也有这种感觉，但现在得意的情绪已经冲昏大脑，拍桌道：“废话！都开始试营业了谁不知道！当初我和沈然都将利弊告诉你了，你不听非要开，现在撞南墙了吧！”

路与白认真回忆：“我记得你们说了很多开公司的难处，好像并没有说开不了吧？”

那还不是因为相信你！

林韫恼羞成怒：“失败的人还敢犟嘴？！”

“知道我失败了还敢这么凶？”路与白拉开椅子慢条斯理坐好，理直气壮的指责，“没有同理心！”

林韫：“？”

林韫：“你他妈像失败的样子吗！！！”

这句话吼完，餐厅诡异的安静了三秒，林韫和沈然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坐着的人。

路与白微抬下巴：“拿碗筷去！”

林韫深吸一口气，骂骂咧咧取来，砰的放在餐桌上：“快放！”

路与白清清嗓子，大声哔哔：“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失败的人，还有没有同理心了？！”

林韫：“路与白！！！”

“行了行了，再吵下去饭菜都凉了。”沈然上前将林韫按坐在位置上，分碗筷时多看了眼路与白，“心情不好？”

路与白笑眯眯道：“现在好多了。”

林韫斜眼瞪他，只恨眼神不能杀人！

沈然又道：“改行这件事的确在全息论坛传遍了，他们猜测你寻求合作被拒，没有渠道发展所以只能改为景区，试营业就是在预热。”

路与白：“然后你们就相信了？”

沈然不置可否：“你的状态确实不对。”

“跟这个无关。”路与白简单将造星发展描述一遍，特意看了眼林韫，“以后别什么消息都信，丢人。”

林韫：“！”

“咳！”沈然抢先道，“怎么会选择对赌？”

路与白见好就收，正色道：“因为系统太黑心了。在我提出对赌的情况下他都张口就要35%的抽成，如果直接提出合作指不定会被宰成什么样，所以我干脆从一开始就往底线上踩，上下活动的空间大了也好讲价。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沈然点头，在脑海里复盘一遍，“合同上有明确字眼说明两个月是从APP上线开始算起的吗？”

路与白：“有，而且标注了上线时间由我方决定。”

“造星在现实世界宣传有限制吗？”

“没有，毕竟是白打工，他自己心里也有数。”

两人边吃边聊，沈然觉得没什么问题了，目光转向另一个人：“林韫，你有没有要补充的？”

林韫酸唧唧的：“你们还知道桌上有第三个人啊！”

路与白即将放入碗里的虾饼立刻拐弯进了林韫的碗内，“来，多吃点。”

林韫哼哼两口，迅速被哄好：“我确实有个问题。”

路与白：“您说。”

林韫：“既然进展这么顺利，你怎么还不高兴？”

路与白看看他，再看看沈然，知道他们还是不放心自己，无奈又想笑，“没什么大事，就是下线前碰见个勾引我的，被搅合了心情。”

沈然迟疑：“勾引你的人是……”

路与白：“造星练习生。”

林韫：“嚯，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走这步了？”

路与白冷笑：“所以啊。”

林韫拍拍他的肩膀：“看开点！”

“看不开。”路与白晃动红酒杯，语气懒散却又带着某种坚定，“这种事，怎么能发生在造星呢。”

……

次日。

路与白一上线就喊人开会，难得冷着脸强调，造星不接受道德败坏之人，无论什么职位，都不接受！

这还是造星区建立以来，路总第一次发火。

一时间，就算平时没这想法的人都绷紧脸皮，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尤其是刚刚解约一名练习生的培训基地，说句乌云罩顶都不为过，从练习生、老师到领导都战战兢兢，老实本分。

泰斗剧组听说后，内心十分震撼。

众所周知，娱乐圈比烂风气才是主流，现在甚至达到了所有人都知道且圈内毫不羞愧的离谱地步。现在骤然听到造星要约束这方面，虽然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但这一刻确实是给他们带来了难以表述的震惊和复杂心情。

副导演想起那天路总的反应，就知道这应该是路总的意思。上行下效，只要路总讨厌这件事，以他的地位和影响力，其他人根本不会也不敢触他霉头，只会像现在这样老实本分，多余的事一件都不做。

这样简单的工作环境，着实让人羡慕啊……

副导演感慨过后，继续埋头工作。

很快，时间来到电影开机这天。

路与白被邀请来讲话，结果他人是来了，却没有上台，只想围观全息是怎么拍摄的。

众人顿时更紧张了，又忐忑又有几分激动，都牟足劲想拍好第一个镜头。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泰斗剧组都被气氛感染，跟着燃起斗志。

工作人员率先调整好数据，原本的绿色房间瞬间翻天覆地变化——

落日余晖在深蓝色天幕下暖而梦幻，雪山皑皑，冷风呼啸着突然飞出三两只雪鹰，振翅鹰唳。与此同时演员及拍摄团队已经就位，五六个大眼圆球同时起飞，交错着跟随雪鹰绕过雪山，俯冲抓向雪兔时，一只手突然从雪坑里伸出，砰的撑在雪地上。

雪鹰受惊振翅飞走。

鲜血沿着指尖慢慢将白雪侵染成红色。

一头枯燥杂乱还夹杂着不知名草根的脑袋猛地伸了出来。他受了很重的伤，五窍出血，右侧脸颊还被一道长长的伤口斜着贯穿，险险擦过眼角，可见当时危险。

但他并不在意，反而目光呆怔的看着眼前的雪景，半晌，突然咧开嘴笑了，“老子出来了！”

风雪骤然变大，迷乱了镜头。

按照剧本下一个镜头就该转换场地了。

秦野收敛神色，刚刚的猖狂得意瞬间清空，撑着雪地慢条斯理起身，冷冷淡淡的，明明还是那身杂乱狼狈的装扮，却愣是看不出与刚才有半分相同。

导演带头喝了声好，现场这才回过神跟着放松下来，对第一个镜头一条过都特别高兴。按照他们的说法，拍戏第一个镜头顺利，以后拍就都顺顺利利的，是开了个好头。

路与白眸光微亮，也跟着鼓掌。

他今天来这里，除了想看看全息怎么拍戏，也想看看秦野这张冷冷淡淡缺乏情绪的冰山脸怎么演戏。

万万没想到，对方就跟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演的特别好。

主角给力，团队专业，老板大方，整个剧组没有一处拉跨的地方，拍摄丝滑的有如神助，短短几日进度飞快！

剧组自己都没回过神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拍的如此顺利，顺利到仿佛坐了加肥皂水的滑滑梯，呲溜一下，剧本已经过半。

几位跟队的年轻编剧更是恍恍惚惚，感慨原来没有资本塞人、没有广告、没有大明星自己带的编剧乱改戏居然这么爽！他们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呢呜呜呜呜……

导演笑骂他们没出息，心里却忍不住感慨，这样的公司的确不常见，哪怕是以他们的地位在现实世界里也很少遇到。

导演和副导演对视一眼，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像这样的公司，怎么能只合作一次呢。

他们要抓住这次机会，好好展现自己的能力，然后继续跟造星合作！

泰斗剧组突然热血沸腾起来，其他人一边懵逼一边跟着沸腾，等听说了泰斗剧组想继续合作的消息，满心懵逼顿时变成骄傲，心想自己也不能拉跨，跟着嗷嗷热血起来。

泰斗剧组任由话题发酵，一方面能带动大家情绪，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造星楼、尤其是路总的反应。

结果路与白怕被剧透，又怕看多了容易幻灭，看完开机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而且他怕给剧组产生压力，连进度都没问过，顶多心痒了去戳戳秦野。

秦野已经习惯了，回复道：“今天截止到112页。”

路与白：“这么快？”

他若有所思，“看来全息技术的确节省了很多时间。”

秦野默了秒：“也有这个原因。”

路与白：“也？”

秦野没有多说，直接发过来一段语音，点开就能听到导演激情四射的声音，大声道：“大家振作一下，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了！快快快，布景的工作人员呢？赶紧调好数据，我们再拍今天最后一个镜头！这次真的是最后一个镜头了！”

语音在痛快的应答声中结束。

能听得出，大家并不抗拒反而很亢奋。

秦野难得用了个表情包：“[太卷了.jpg]”

路与白被逗笑，看了眼时间：“敬业精神值得鼓励，等着。”

秦野：“？”

路与白没有回复，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影视城空降五辆悬浮车，门打开，西装领结白手套的服务员们排队下车，在剧组愣神的时间里迅速铺好餐桌，依次将餐具、精致漂亮的甜点及各色饮品摆放好。

与此同时，头戴厨师帽身穿咖啡色半身围裙的人也推着移动厨具呼啦啦涌了下来，有的手里拎着新鲜食材，有的抱着满箱各种用具，热火朝天的准备现场烹饪。

造星楼的工作人员下车晚了些，此时才走到剧组面前，朗声道：“路总听说大家最近很辛苦，特意请了16家大厨给大家补补。等拍完最后一个镜头都别客气，直接过去吃就行了，要是有喜欢的咱们下次还请。”

此话一出，厨师们刀工刷刷飞起，突然开始炫技。

剧组全体：“……”

众人对视一眼，第一次直观感受到来自金钱的力量。

他们大半都是玩家，自然知道这是虚拟世界，里面的食物做的再真实也顶多是尝尝味道，因为背景是星际时代含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元素还贵的要死，基本上很少有人会为了尝味道花这么多钱，更别提请多位大厨上门给员工烹饪了。

路总也太大方了吧！

这时，造星楼工作人员终于找到了任务目标，连忙走过去，笑着问道：“秦先生，您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原本或看美食或震惊交谈的众人顿时齐刷刷看过来。

秦野：“……我都行。”

工作人员笑意更浓：“路总就猜到你会这么说，要求你必须点三道菜，如果这里的大厨不会做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现喊人来做。”

剧组全体：“！”

他们下意识看了眼秦野的手腕，因为拍戏缠着绿布，他们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哦对，这位是NPC来着。

所以这纯粹是路总人好啊。

靠，这他妈是什么神仙老板！

剧组全体酸了，酸的面目扭曲，酸出一片柠檬树。

副导演直接找上导演，含泪表示：“合什么作，我们卖/身吧！！！”

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