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沐风堂里面除了建筑风格的装饰,其他布置真的很简单,不负“沐风”二字。一楼会客,二楼书房,三楼卧室。
简单看了下布置,做到心中有数,梅溪就退了出去。她还记得林籍的嘱咐,秦莯那个灵敏的鼻子,生人入内是闻得出来的,而且如果这天逗留的时间过长留下气息,他就只能去野外住了。因为他受不了这种气味。
多么可怕可怜的一个人啊,梅溪心里挺同情他的。幸亏他生来就锦衣玉食、深宅大院,否则该活不下去了。
第二天梅溪再在规定的时间去沐风堂的时候,就带了一盆草和一瓶花。
花盆里是盆栽植物——“风铃草”。梅溪经过多方验证确认这种草具有宁心静气的功效,每当风吹过的时候,隐隐的铃声似乎是一种波动;而当陈琦在这株草旁边时,情绪都会稳定愉悦不少。
这棵草的培育就是一个巧合:她在屋后埋了平时烧火剩下的碳灰,后来地里就长了几株这种草。而每次她想移植入盆时,风铃草都会长得蔫蔫儿的,几次以后她才发现必须要加入碳灰风铃草才能存活这个秘诀。
她现在培植的风铃草花盆,里面就埋入了这种碳灰,并且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再埋新灰进去,跟施肥一样。这诀窍她也才发现不久,总共才培育出两盆风铃草盆栽。现在贡献出一盆放在沐风堂的一楼会客厅,希望没有打扰到秦莯,又能让他稍微感到点愉悦。
花瓶里就只是普通的插花了,梅溪精心挑选了花香淡而清的,颜色也素雅,摆放在二楼书房,增添些许鲜活。她打算每天都换一种花,让冷冰冰的书房留下点时间流逝的痕迹,不再是死寂的气息。
每天在沐风楼的工作就是这样清闲。养养花,再稍微把椅子还原、叠整齐衣物;后来,梅溪在试探中,逐渐增加到时常把门窗打开来透气,有阳光的时候把被子抱到一楼吹吹晒晒,用软布抹一抹窗棂上的尘埃——这时候凭栏远眺,看看粼粼波光,赏赏银链倒挂,是她一天最惬意的时候。
一段时间下来,梅溪觉得其实秦莯也是个很好打发的主人家,虽然从来没跟他照过面,但也从来没有被他找过麻烦。
有时候她会从书桌上摊开的书、茶桌旁残留的茶、床铺上浅留的痕迹,看出主人曾经起居的状态——一定是淡然又自律,清风皓月、相与忘形。
她也常常会在心里描绘沐风堂主人的样子,虽然她见过的,但那些记忆中的样貌早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变淡,反而是她想象出来的秦莯日益鲜活,在她心里慢慢成为隐秘的朋友,她默默的跟他道安,与他交谈。
她会轻轻的尽量不留痕迹的翻阅他留在书桌上的书,咀嚼书里的文字,也假装与他交流;她会清洗茶杯里的残渍,把水润润的茶具晾干,再放回他平日趁手的地方;她会抚平床单上的皱褶,轻轻拍打蓬松他已经叠好的被褥和枕头,希望他能更舒适一点。
梅溪觉得秦莯不愧是一流的元磁力强者,就连生活痕迹都带有魔力,就像武功高手出招时留下的残影,一招一式都缓缓而来却不可捉摸。她当然知道自己想象出来的形象一定不是秦莯真实的样子,她喜欢这个被自己理想化了的朋友,却害怕那个真实的主人。
不过没关系,她想,没人会知道,这个她深埋心底、一半真实一般想象出来的朋友,是她来到元磁星以来,第一个可以精神上平等交流的人。
如果说人生就如穿越麦田和树林寻找爱情和幸福的柏拉图,只走一次、不能回头。要找到属于自己的、最好的麦穗和大树,梅溪觉得她不会像年轻的柏拉图那样空手而归,因为她不贪心、不渴求,默默的守住自己心中的净土,或者说自己的心。
不管是朋友还是独立的内心,都是那么珍贵。可是梅溪自私的以为,若为了内心的独立,朋友什么的,大概会被自己就这样给抛弃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