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非必要场合点烟,这还是第一次。
他靠在椅背上,随口提了嘴,“下回别撒娇。”
温有之:“?我那不是——”
“点烟也别凑那么近。”黎芜又说。
“……”
温有之脑袋上缓缓飘出来了一堆问号。
“怎么总想趁机占我便宜。”
“……”
温有之又恢复了忍气吞声的状态,“好,我知道了。”
最后她还是去找了条热毛巾,在沙发上拿着灯检查了一下。
果然,西服质量很好,没破。腿却被划了一道极长的口子,尾端还飘逸似的挑起来,很有艺术性。
受伤也受得体面。
她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沾着碘伏轻轻擦拭。
空气都有些停滞。
思绪纷乱,温有之先纳闷了一下黎总为什么如此节俭,连灯都不开一盏,后就开始乱七八糟,想起了第一次和黎芜吵架的样子。
也是第一次,骂了他。
西班牙,三年前。
酒店的落地窗上映着两个人的身影,站得很远,文件地毯似的散了一地。
室内很明显正在发生一场争吵。
“你听不懂话是吗?”
男人的声音比空调更能制冷,温有之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向后退了一步。
“没办法说西班牙语你连英语你都不会?!”黎芜语气稍带了些不屑,含着不可思议的嘲讽,“Champagne什么意思,随便找个人猜都能猜出来吧?你当时想什么呢?”
“……”
温有之胸腔剧烈了起伏了几下。
只是因为她拿错了酒,没有听清对方要的是香槟而已。当时脑子昏沉沉的,外面又很吵。
那时候她还不会用表情隐藏想法,不会拿花言巧语逗人开心,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该退步该示弱。
才19,不会在交际场游刃有余,只知道第一时间红了眼眶。
然后是剧烈起伏的委屈。
泪水在眼底聚中,舍不得眨眼。
“温有之,”黎芜的语气格外差,“你知道我来这一趟为了什么吗?”
温有之明明没落泪,嗓子却又哽又酸。
她想起来这些天受的罪,眼睛怔愣的盯在一个地方。脑袋像冲了血,所有的理智全无,她捏了捏拳头——
“不是为了钱吗!”
“——”
这回换成黎芜被唬住。
温有之像憋坏了的火山,一旦爆发就持续输出。
“黎先生眼里还有别的东西吗,你除了你自己你脑袋里面还装什么了!”
黎芜:“……”
“倒时差,水土不服,我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晚上只要你一个电话无论我在做什么,干什么,我都要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早上四点钟过来还得给你打个领带,说你大少爷真一点没错!你个臭……王八球!!!”
黎芜气得笑出声:“不是,我……”
“你什么你,想一出是一出,天天客户、客户……”温有之终于崩溃,带着哭腔喊出来,“客你妈的户啊。”
“……”
黎芜抬起手指了指,又放了下。不知所措里带着点无奈:“你知道你再跟谁说话吗?”
温有之一字一顿:“跟、王、八、球。”
“……”
她像要破罐子破摔,把头抬了起来。漂亮泛红的眼镜下有两道急促的泪痕,上面的泪珠源源不断地向下滚。
“你这种人也配拥有秘书!”温有之把工作牌一把拽下,扔在了地上,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去。
窗户上的影子只剩下黎芜一个,目视着被猛地合上的门,用舌尖顶了顶脸颊。
半晌,屋子里传出了声闷闷的笑。
时间太久了,温有之不记得当年那天晚上哭了多少次。反正越哭越委屈,虽然横的一批,但还是后悔了。
她当时欠了一屁股债不说,还是ZEUS刚起步的时候,她要养组织,一分钱没有怎么养,还在异地他乡得罪了疯子……
呜呜呜呜。
混不下去了呜呜呜呜呜。
要不然同归于尽吧……
为民除害了呜呜呜。
呜哇——
直到凌晨,手机在旁边“叮”响了一声。
温有之顶着小花脸,吸着鼻子,几乎带着所有虔诚,祈祷那不是一封开除信。
她忐忑地点开消息,果然是黎总的。
-【刚才说什么没听清,哭哭啼啼的。】
温有之呼吸停了停,下一秒,第二条信息弹了出来。
-【明天上班路上重新说。】
“……”
那天晚上,温有之捧着手机,先狼狈地笑了笑,然后哭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