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正殿内。
明恬伸手抚平衣服上被弄出来的褶皱,又重新把散乱的头发理顺,然后便站起身,低着头沉默地立在原地。
燕云朝随意地坐在地上,抬手用指尖轻触下唇,果不其然摸到渗出的血珠。
他把指尖抬高,目光落在那一团殷红的颜色上面,死死盯住。
这是被明恬咬的。
他恢复意识的时候,两人的唇甚至还没有松开。
她的唇柔软温热,却又牙尖齿利,咬得他现在还觉得唇部作痛,难以忽视。
燕云朝隐约知道,刚刚在这丽正殿发生了什么。不得不说,那疯子虽然弑杀暴虐,六亲不认,但对这个明小姐,竟还算容忍。
若是他,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女人这般对待?
燕云朝目光微敛,一手撑着地面起身,看到明恬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头垂得更低了。
“殿下……”明恬声音沙哑,张了张口,“罪女告退。”
“就这样出去像什么样子?”燕云朝眉头微蹙,沉声道,“一会儿让宫女给你收拾一下再走。”
明恬怔了怔,低声应道:“是。”
燕云朝不再理她。
他踱步走到一侧的书案边,看到角落处燃烧着安神香料的铜炉,透过上面光洁处反射过来的光亮,燕云朝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与明恬一身褶皱的衣物、凌乱的头发相比,他也没好到哪儿去。
唇上的伤口自不必提,可在那唇角、下巴、甚至是脖颈处,燕云朝看到了一团团晕染的口脂,嫣红而又刺目。
燕云朝眸光微沉。
少顷,他唤了人来。
冯源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进来,立在屏风处试探:“殿下?”
燕云朝道:“找个宫女,送明小姐去次间梳洗。”
冯源一听就知道是皇太子回来了,当即面色一喜,回头向后招了招手,示意不远处的宫女过来。
待明恬跟着宫女走后,燕云朝又吩咐:“备水,孤要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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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冕在偏殿收拾整齐,伤口处也被太医仔细地上了药,缠上一圈圈纱布。
隔着一扇檀木镂空挂屏,皇后端坐在椅子上,侧目示意宫人送来一件件赏赐。
“刚刚在丽正殿,都是误会。”皇后微微含笑,柔声道,“太子前段时间受了刺激,因此难免情绪不稳,还望齐大人莫要往心里去。”
齐冕连忙应道:“微臣不敢。”
虽然他心中确实非常疑惑,刚刚的皇太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那个严苛守礼、光风霁月的大周储君。
倒像是……一个暴虐弑杀的疯子。
皇后心中苦恼,把那疯子骂了一万次,面上却也只能端着淡笑,思索着该如何让这齐冕闭嘴。
“这些补品,”皇后指了指宫人抬过来的赏赐,“稍候就会命人送到齐府,权当是给齐大人补身体用。”
齐冕立时起身:“微臣愧不敢受……”
“只是,”皇后面色自然地打断了齐冕的话,温声续道,“太医也在悉心为太子诊治,相信过不了多久,太子的病症就会好转。在此之前,本宫和陛下都不希望有关于此事的消息传出去……”
齐冕当即就明白了,他现在回想起刚刚在丽正殿经历的生死瞬间,仍然觉得一阵后怕。他非常配合地躬下身,恭声道:“只不过是受了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娘娘放心,微臣定守口如瓶。”
皇后轻舒一口气。正巧在这时,皇帝来了。
与之一同的,还有齐冕的父亲,礼部尚书齐继忠。
齐继忠一进来就开始训斥齐冕:“你这逆子!竟敢冒犯太子殿下,还不快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赔罪!”
齐冕自然照做。
皇后面上却有些不自在,偷瞄了一眼皇帝,心情愈发忐忑起来。
皇帝摆了摆手,制止了齐冕的赔罪,而后走到一侧高位上落座,他扫一眼殿中站立的众人,淡声开口:“皇后,你先退下吧。朕与齐爱卿父子说几句话。”
皇后屈膝应是。
从偏殿出来的时候,皇后还有些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