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薇尔微说:“他好像没有放弃活下去。”
“有没有可能是,他已经死了。”
雷德笑着拿起水杯,悄声道:
“只是有人继承了他的意志和人生,替他活下去,也许前者实在是扛不住了,他想要一了百了,而现在的这个家伙又是贪生怕死,又是不忍心看到弱者被欺凌。但是,谁在乎呢?同样的事情也许每天都在上演,你每天会忘记成千上百件事,何不把这件事也一起忘掉?然后继续过着自己没心没肺的生活。”
“这听起来不错。”薇尔微眨了眨眼,赞同:“哪怕看不到明天的黎明,也要硬着头皮活下去?这话听起来好哲学,为什么人要活着?就好像在问活着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继续活下去?”
“因为历史是活人们用死人们堆出来的,然后成为了死人。活着没有什么意义可言,人活着就是去死的。只是人不想死,所以才会去赋予生命这样、那样的意义。你可以理解这是一种撒谎,我们每天都活在谎言里,因为善于表演,才让这个世界缤纷多彩。”
雷德摇晃着杯子,最近的经历让他有感而发:
“当你和一家三口人躲在一间会漏风、漏水、冬凉夏暖的房间里,你不会去思考为什么活着,但是当你吃饱喝足了,在曼妙的音乐中会不知不觉地陷入到‘人为什么要活着’的谜题里,我一点都不觉得这很无聊,相反,我觉得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人是因为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思考的,思考又推动了法律和科技出现,社会又是依靠思想和科技推动的——我想,这就是最根本的答案。”
“你是说?”
“吃。”雷德严肃地说:“生命的根本意义就是在于吃。”
薇尔微咧了咧嘴角,雷德便意识到,自己的幽默感可能过于超越时代了。
茶足饭饱,雷德叫了蒸汽卡车送他们回去,他还要留在海纳斯市几天,有各种重要的事情要他去办理。
他看了一眼小缝合怪那边:不出所料,在晚上六点之前,富尔顿侦探事务所的两名探员就在野外找到了萨姆监工,当他们见到萨姆监工时,后者已经放弃了一切抵抗,哭求着让他们带着自己离开,一边说着‘狼’、‘恶魔’,一边把自己的犯罪交代了个清楚。
现在小缝合怪已经跟着他们进入到了看守所,萨姆监工被直接丢进地下牢房隔离起来,侦探们还得忙着去找医生,因为这个家伙已经因为破伤风感染引发了严重的高烧,也不知道地下水道到底有多少细菌病毒,这个人一口水都喝不下去。
到了这个地步,探员只好联系了股东会,雷德便听到了股东会代表的意思:
“……(萨姆监工)还不能就这么死了,我们连续失去了两个代理厂长不谈,他手里还占有14%的工厂股份,按照法律规定,这股份必须要由他意识清醒的时候签字,才能转让出来。”
“但是,他那点股份本就是被他杀害的里斯本前厂长的吧?等他一死,不就直接按继承权转移给里斯本厂长的儿子了吗?”一个菜鸟探员还比较懵懂地问道:“你们不就是为了查明白前任厂长的死因才雇佣我们的吗?”
“不,只要分钱多,我们不在乎谁是厂长,但是萨姆监工的行为太过火了,他居然和帮派勾结杀害股东会成员,这是禁忌,破坏了我们作为资本家的信任基础。所以必须让他把这股份吐出来,彻底作为警戒。”股东会的代表义正言辞地说道。
“什么作为警戒,你们不就是想光明正大地瓜分出来这点股份吗?”另一个娴熟的探员嗤笑一声:“行了吧,不用再掩饰那点勾当。你们是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吗?只不过我的建议,最好积点德,给那孩子至少留一点资本吧。”
“谢谢您的建议,探长先生。但股东会只考虑股东的利益,至于道德?”代表耸耸肩,嗤之以鼻:“道德又不是法律,就算再怎么违背,也不会受到惩罚。你们赶紧去找个好医生吊住他的性命吧,别忘了,我们可是付过你们钱了的。”
“但这样实在太残忍了,那孩子没了父亲又没了钱,你们要他怎么活下去?”菜鸟侦探立刻质问,却被年长的探员拦下:
“别说了,听雇主的话,是咱们这行的职业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