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常久在石桌旁的石凳上坐下,从腰间解下一只酒囊,拔掉塞子,递到常久面前,说,“来,因陋就简,你一口,我一口。”
常久也不推辞,接过仰面喝了一口,递回萧烈手中,萧烈也仰面喝了一口,开始喁喁低语,小心翼翼地向常久诉说着相思,试着解开常久的一些心结。
“阿久,我知道我伤过你的心,可是我不是故意的,那都是因为我笨、我蠢、我喜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萧烈从来不是多话之人,但是今日对着常久,他有说不完的话,“阿久,你知道么?当日朔方大捷庆功宴,我在我身旁给你留了座位,望眼欲穿盼你来,盼到最后我自己都觉得心酸得不行,他们只当我是在想离奴,离奴是不是真心喜欢过我,我不知道,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在她身上,我没尝过相思的滋味,可是,在你身上,我尝到了。那种强烈想念一个人,想她来分享自己的欢乐,却终于没见到她,心里那种空落落,那种难言的酸涩,我不知道你有过没有?”
说到这里,萧烈眼中竟然泛起了泪花。
“阿久,你有过么?”
这已经是萧烈第三次在常久面前说起这件事,几乎是每次见面他都要说起,直接的或者间接的。
常久终于明白,这件事,对于萧烈来说多么刻骨铭心,她当时只是觉得无颜面对他,并不是他做错了什么,而是觉得面对长安城中形形色色的流言,他依然如此义无反顾,出击突厥。着实令她汗颜。
她为长安城中受着他护卫的人感觉到羞愧,就算她没有信过那些流言,却也多多少少对他有过一些怀疑。
因着这些,胜利后庆功的当晚,她没有出现,她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在意。她这算是无意中伤了他。
常久微低了头,缓缓轻语,“萧烈,对于那晚我没有到场向你祝捷,我很抱歉。本来,你没有邀请我,我也应该主动去分享你胜利的喜悦。但是,我那时候想着,我在朔方的那些时日,所作所为,一直为你所不喜,我们总是在吵,我们总是没法想到一起。在那样一个欢庆的时刻,我想着你可能也并不愿意见到我,我也不想在那样一个欢庆的时刻去扫你的兴,去扫大家的兴。我亦觉得我在那样一个场合出现可能不合时宜,是以……总之,我很抱歉。”
说到这里,常久忽然想起太后问过她的一句话,“常久,那个萧将军,你喜欢他吗?”
此刻,望着长安月下的萧烈,想起朔方时他与她之间的种种争执,种种不谐和,她真的没有想到,萧烈今日会在月下给她诉相思。
如今,她和太子的婚约也还是一本糊涂账,她和太子从小一块长大,算得上青梅竹马,她自问喜欢太子嘛?她自己也答不上来。只能说不讨厌。
她又哪里敢面对萧烈的款款深情?
面对常久的解释与歉意,萧烈心头百味杂陈,而最强烈的一种,是心痛,常久的一番话,不期然又戳中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萧烈将酒囊放置一旁,情不自禁将常久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倾诉,“常久,在朔方的那些日子,是我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不好,相信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其实就是特别喜欢你,然后却表现的……像一头蠢驴。若是你的朔方之行能重来一次,一定不会是那样的。我也一定不会放你回到长安,徒留我自己空被一腔相思所煎熬。”
有一些热乎乎的东西,滴在了常久的颈项之上,滚烫灼人。她能听出来萧烈的鼻音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