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可戳中了两名衙差的死穴。
他们不怕韦无冕,甚至敢戏弄他,但前提是这事不能让大人知道,昨个他们头刚和他们提过,说是大人对韦无冕的身份多有敬重,让他们听韦无冕的吩咐,万不可再有其他心思。
今日若是他们违了韦无冕的意,听韦无冕的语气,明日就会去找大人告状,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们大人是什么人,他们还能不清楚么?
这般想着,驼着韦无冕的衙差与身旁另一名衙差相视苦笑,不得不起身,跟随着大家的步伐朝山上去。
山路崎岖,又背着一人,韦无冕虽不甚强壮,但也是个身量颇高的大男人,是以衙差的步子踉踉跄跄,不过行了一刻钟就撑不下去了,只得换了另一名衙差替换着背。
宋真清偶尔回头,见韦无冕在衙差背上朝她挤眉弄眼,不由暗笑,韦无冕也不算太笨嘛,她不过稍稍提示一下,便领悟了她的意图。
可以这么说,韦无冕到底是聪明还是糊涂,端看宋真清怎么想。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处山坳里,地方极为开阔。
搭眼望去,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淙淙的流水声,再加上一大片紫白相间的花海在山坳里随风荡漾,数只蝴蝶在花间飞舞。
众人正沉浸在美景中,却突然听见隔着一片花海的地方传来了几道“嘿咻嘿咻”伴着“刺啦”的诡异声响。
初夏的西山,天很蓝,崖很陡,水很清,花很美,风很随和。
与这一切美好相比,花海那头渐渐靠近的拖扯东西划过草地的声音是那么刺耳又惊悚……
惊风寨的汉子握紧了手中的锄头叉子,两名衙差背着韦无冕悄悄后退,惟有宋真清一人站在最前面。
宋真清满眼兴奋,一眨不眨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屏蔽了身旁其他一切声响。
她丝毫未意识到身边人已经悄悄远离了她,只有韦无冕十分急切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小道姑,小道姑……”
韦无冕想下来,可两名衙差双手紧紧箍着他,丝毫不肯放开。
韦无冕使劲挣扎,恰在此时,突闻一阵惊呼,他被一下撂在了地上,紧接着呼呼啦啦,锄头叉子全砸在了他身旁,不过顷刻间,两名衙差与七八个汉子一溜烟便跑的没了影子……
发生了什么事?
韦无冕来不及细想,捂着摔疼的屁股踉跄着来到宋真清身旁,眼见着花海那头一个大熊模样的人影正一步一步慢吞吞的朝花海中去。
那确实是一个人。
杂草做帽,虎皮做衣,四肢光裸,赤脚行在草丛间,隔着一丛白紫花海,他满脸的红色印记煞是鲜艳。
他双手背在肩上,似乎在用力拉扯什么东西。
许是离的远,也许是对方没听见这边的惊呼声,总之,那人连头都未朝宋真清他们此刻站的地方转一下。
那人在花海边突然停了下来,宋真清这才看清,他身后拉扯的是几棵圆滚滚的树干做成的东西,像是棺材,但与一般常见的方正棺材又略有不同。
他把棺材放在原地,转身朝一旁走去,过了片刻,他又返了来,只不过这回手里还抱着一个人,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具尸体,因为被他抱着的人四肢十分僵硬。
只见他来到棺材边,双手把尸体高举过头顶,嘴中喃喃自语,也不知在念叨些什么,像似在进行一场隆重的仪式一般,这样过了约莫一刻钟,他才把尸体放进了棺材里,然后把头伸进了棺材里……
“他……他……在吃……吃……人……”
韦无冕牙齿打颤,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指着不远处,哆哆嗦嗦道。
他被这一幕震惊的无以复加,活了二十二年,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令人胆颤的场景。
他很想躲到小道姑身后,但礼教告诉他,男子汉要有担当,他咬咬牙一把握住宋真清的手,将宋真清拉到自己身后,“你快走……”
“呃……”宋真清正看得津津有味,被韦无冕这一打岔,有些莫名其妙。
“走?去哪里?”
“野人……吃人……”韦无冕低头凝视她,眼中的恐惧显而易见,但他还是把她紧紧护在了身后,并用袖子遮住了她的眼d。
宋真清听了韦无冕的话有些愕然,但见韦无冕相护的姿态又不免有些感动。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除了她与韦无冕,还有花海那边的野人与一具尸体,整个山坳里已再无其他人。
好吧,她得承认,她与韦无冕萍水相逢,并无深交,然韦无冕却没抛下她先走,这行为挺君子的。
以后她也要对韦无冕好些才是。
这样一想,她说话的声音便温柔了起来,她将韦无冕举着的袖子扯了下来,用双手在自己的脸上比划道:“哪里是野人了,你不觉得他很面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