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沈府众人推杯换盏,被酒意染的醺然欲醉时,一辆马车将将停在沈府门前。
年轻的侍从停稳车,偏头对着车内,“主子,到了。”
“嗯。”一道清朗的男声隔着车帘传出来,低沉悦耳。
侍从跳下马车,将矮凳放下,一抹高瘦颀长的身影掀开车帘走下来。
男子样貌极为清俊,眉眼深邃,眸如深潭,轮廓并不锋利,下巴上一道不太明显的疤痕,增添了几丝冷厉。
邵策看了一眼沈府的匾额,抬手止住侍从要进去步子,道:“我自己进去,你在外面候着即可。”
侍从愣了下,随即马上退了回去,垂首恭敬道:“是。”
邵策抬步走进沈府,一进门便能听到沈府前厅传来的热闹人声,估计早已酒过三巡,醉意正酣。主子们在宴会上欢乐,下人们也都偷起了懒儿,三三两两的坐在门边打瞌睡。
走进门后,只有离门最近的一个家丁醒了过来,见有人来忙过来招呼。只是这人只在不久前邵策回京那天远远瞧过他一眼,一时迷糊还没认出来,笑着哈腰道:“这位公子,可是来贺寿的?可要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邵策摆了摆手,“不用了,我替家中长辈来给老夫人送个东西,不用惊动你家老爷了,我自己进去即可。”
那家丁点头应了声是,等人走了后才觉着有些不放心,喊醒了身边的人,去前厅送了个信。不过沈大人此时也已经醉了大半,只当是那个来迟了的宾客,并未管他。
邵策回京不久,许多事情还在收尾,加之本身也不喜这些场合,本不欲过来。之所以来这一趟,不过是应着邵老夫人的意思。
将东西送到了沈老夫人的寿禧堂后,也只简单寒暄了几句,将邵老夫人的话传到了,便没有多留,起身告了辞。
从来到出了寿禧堂,前后不过一柱香的时间。拒绝了沈老夫人着人送他的好意,邵策独自出了寿禧堂,沿着来时的路背着手往回走。
人都聚在前,寿禧堂因为沈老夫人喜静特意修的偏西,避开人多的院子,靠近花园,自然十分安静。
可在经过花园时,邵策却忽地听到了几声微弱的呼救声。还没等他凝神细听,便见月光下的丛丛花影中,一抹纤细的人影跌跌撞撞地朝他跑了过来。
邵策皱了皱眉,想要避开,却被来人紧紧抓住了衣角,一抬头,露出一张看着只有十六七岁,即使在暗淡的月光下也掩盖不住的姣好容颜。
只是此时那张脸上却是满脸泪痕,额角还有一道触目的血痕,雾蒙蒙的眼中还有未落的泪水,满溢着恐惧和哀求。
阿宁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慌乱中抬头看到来人面貌,忽地微微一怔。
不过很快,阿宁的怔愣便被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打断,阿宁身子狠狠颤抖了一下,喑哑的嗓子溢出了断续的哭音,宛如抓住最后的希望,抖着手攥紧了他的袖子。
“公子……求求你,救救我……”
邵策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有些凌乱的衣裳,大概明白可能发生了什么。想他活了这么多年,战场诡术是看过不少,却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还是在别人的府里。
邵策微顿的功夫,追在后面的人也露出了身形,看到来人是谁,邵策微皱的眉头挑了挑。
不过比起他来,显然对面的人反应更大,“邵……邵世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王一路追过来,见到人跑停了心里刚一喜,接着便看到她身边还有一人,待看清这人是谁,安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不单是因为邵策今日未赴宴,安王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邵策。更是因为邵策如今是皇帝看重的人,而且今日早上还刚在朝中参了他一本,是安王如今最不想见到的人。
若不是得到消息说邵策不会来,安王也不会过来。
这会儿居然正碰上了,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安王看了看躲在邵策身后的阿宁,一时脸色变换不定,很是精彩。
邵策也侧头看了眼安王来了后便躲到他身后的人,视线下移到即使躲在他身后,也依然紧紧攥着,已经被攥出褶皱的衣角。
邵策自认不是什么面相良善之人,这看着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觉着他会救她的?
邵策轻轻啧了一声,回过头看向安王,淡淡道:“安王真是好雅兴啊。”
安王的醉意顿时去了大半,错愕地看着邵策。
可到底也是在朝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人,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乱了阵脚。
电光火石间,安王已经迅速恢复了往日的道貌岸然,仿佛方才紧追不舍的人不是他一般,笑道:“可不是,听说这沈府里头的后花园,当年是请了江南一位大师划地建造的,颇有苏杭园林的妙处,这不,本王在席上喝了些酒,便出来借着月光观赏一番,解解酒。”
安王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掩饰的话也是信手拈来,客气道:“原听说邵世子今日不会来赴宴,没成想悄没声的来了,怎么不去前院喝酒,倒在这偏僻无人的地方?”
话里话外暗示邵策居心叵测,倒是好一个倒打一耙。
邵策神色未变,道:“自然也是同安王一样,在这偏僻无人处赏景的了。”
安王本就心虚,听了这话更是心里一噎。他这风流名声朝中也是不少人心知肚明,之前还有人借题发挥来着。皇帝如今正等着挑他的错,孰轻孰重,安王自然分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