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啊……”
“羡慕什么,你要是能有桑桑这么优秀,你爸妈肯定就不逼你了。”
小涵忍不住笑了,但她笑的有些无力。
桑引添曾经说过自己的梦想,就是能举办自己的个人画展,将所有的画都讲给他的父母听。他想告诉他们,他真的成为了他们的骄傲。
但事违人愿,一场变故彻底打乱了这个平凡普通的家庭。上帝不一定总是温柔的,他带走了桑引添的家人。
桑引添最终还是没能等到他们。于是,他把曾经的画全部锁了起来,把自己彻彻底底地囚禁起来。
金丝雀飞不出那个牢笼,而玫瑰本身,就长满了尖锐的花刺。
“诶诶诶,你们看门口站着的那个男生!”
“啊?哪里哪里?我靠……我看到了,怎么这么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了桑桑之前画的那个《荆棘》,就是被删掉的那副画……”
“他跟画里的那个男孩子长得真的好像啊!”
桑引添瞬间睁大了双眼,顺着女生的目光看向了画室门口。
24天未见,叶思染眼角的伤口已经彻底愈合,他穿着和桑引添同色系的外套,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光是这么站着,就像极了一幅画。
桑引添停了下来,忍不住笑了。“那么——剩下的时间就交给我的助理,她会为你们解答所有的疑问。当然,跟画作有关的问题,也可以在画展结束后找我。我会为大家一一解答。”
说完这段话,桑引添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手里的话筒塞到了小涵手里,越过楼梯,他直接跳下了高台。
身为一个艺术家,桑引添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浮躁不安。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叶思染看到桑引添跳下高台往自己这边走,下意识想跑。可是这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怎么挪都挪不动。
“叶思染?!”桑引添却大声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站在门外的男生终于抬起了头,眼角也有些泛红。“桑引添,我……我,我来看你的画展。”叶思染的嘴里蹦出几个字,随后又忍不住用左手掐了掐右手手心。“但、但我没票。我、我不进去,就在门口看着就行……所以这次,你……你能不能……别赶我。”
叶思染的话,语无伦次。
漂亮的金丝雀发疯似的撞击着禁锢着它的牢笼,鲜血横流,鸟羽在风中跳舞。它没放弃,他挣扎着,长长的铁链快要捆不住他。一下接一下,永不停歇。就像冬日看到的第一抹阳光,其实是温柔的,带着新生和希望而来的。
桑引添突然伸手,抬起了叶思染的手腕。
“还挺听话的,没再受伤了。”桑引添的声音很轻。
“嗯……”叶思染摇了摇头,用衣袖遮住了手腕上那条丑陋的疤痕,“这个不好看,还是、别看了。”
“进来吧。”
“啊?我……”
“有些话我可不想说第二遍,我怕我等下真的忘了,然后把你赶出去。”桑引添歪了下头,斜靠在了门框上,“所以趁着我还没忘。”
叶思染小心翼翼地探出左脚,站定,右脚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就被桑引添直接拽着胳膊拽到了画室里。
“对于一个画家来说,参观者就是最好的礼物。”桑引添耸了耸肩,“我不想后悔,所以,这次给你免票。”
桑引添其实不知道他现在的做法到底是不是对的,但他知道,在叶思染愿意抛弃一切杂念,甚至克服所有心理障碍来看他的画展的时候,其他的一切,好像就不那么重要的。
此时的他,不是心理医生,不是一个画家,更像是一味药剂。桑引添希望自己的画能治愈所有人。
叶思染真的只是来看画展的,他站在走廊里,认真地欣赏着悬挂在墙上的每一幅画。他没说话,伸手摸着画框。
“这组画,叫做《烈焰玫瑰》。我之前跟你说过,是我刚来溪城的时候创作出来的。”桑引添认真地为他介绍着,他伸着手,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和沾满了无数白玫瑰的画,“那个时候我的画室很小,很空,房间里只有一些便宜的绘画工具和乱七八糟的白色石膏像。”
“哦……”
“……”桑引添忍不住笑了。也不知道他说的这些,叶思染这小子到底能不能听懂。
可是叶思染好像真的不能感觉到任何人的情感波动,他就愣愣地站在原地,听完了桑引添说的每一句话。
轻微自闭症给他带来的交流障碍和内心恐惧,还是把他和桑引添隔开了。桑引添并不意外,反而觉得正好。因为他说的这些话,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未必要听得懂才行。
桑引添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那个时候以为,我这辈子可能真的要完了。我一个学画画的,却画不出来自己想表达的东西,那得有多悲哀……”
有多悲哀,有多绝望。
“桑引添,你,你还疼吗……”叶思染突然打断了桑引添,他舔了舔唇,伸手指向了墙上的画。
墙上的那副画里,桑引添半身赤.裸,胸口绽放着一簇白色玫瑰,花瓣被火焰燃烧着,枯萎,再枯萎。在他的锁骨上,有根玫瑰花的花杆,上面的刺画的很逼真,就像是真的穿进了桑引添的骨肉里。
“什么?”
“这里……”叶思染的指尖,轻轻地落在了他的锁骨上。隔着一层卫衣,桑引添都觉得烧得慌。
叶思染认真地盯着桑引添的眼睛。
“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