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回到你的地方?”夏河的语气中充满不安。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也许说出这句话会让他嘲笑,可是已经找不出更加贴切的字眼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沉没的夕阳一半在海面下,海上染成一片晕红的色彩,天边的彩霞开始出现变化莫测的图样。
“只要你用心去听,会知道自己身在哪里的。”夏河换另外一个姿势,他将脚踩在树枝上,蹲在上头。
“太深奥了,我听不懂。”我抱住旁边的树杈,深怕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夕阳从海面上按照既定的轨迹下沉,画面美的不像是自然的规律。
夏河知道我是刻意躲避他的问题,也就不继续探究下去,他和琴一样,都有一颗柔软原谅的心,相较于我的似乎还有一段漫长的路要走。
“你看美丽的风景,它日复一日的重复,从来不觉得累,也从来不为谁而停歇,如果想亲眼看看它就必须亲自到这里欣赏,在我们身边的人也是如此。”夏河说到一半忽然兴奋地说:“对了,你的世界有没有一种可以把画面停留的技术?听琴说它有名字的,叫什么相机!如果有,我要把它拍下来送给你。”他双手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比划出一个长方形的形状,像极了相机的方形镜头,微笑的面对我,那个长方形的形状就在我眼前停留,他笑说:“顺便也拍一张你的,这样就可以把你也留在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举动让我想起了张永,一道薄膜遮住他的笑容,模糊眼前的视线,更觉得像是张永在我的面前说话。
“哎呀!你怎么又哭了呢?”
我抹去泪水,不想在沉溺这样的幻想当中,低头瞥见夏河的右手臂上有一条结痂的弧形形状。
“上一次不小心弄疼你的手,还没跟你说对不起!”
“你要对我道歉的可不只这一点。”夏河双手高举过肩,比出一个下水的动作。
我笑了出来,心情比来时好上许多。
“我想回去了。”
夏河用手搭在一根树枝上方,身体摆荡一下,转眼间沉稳的立在沙地上,他伸出双手说:“跳下来。”
我有点害怕,双脚不停的在树枝上来回摩擦。
“别怕,我会接住你的。”夏河墨黑色的瞳孔直直的望进我的,自信的神气在他的脸上散发出一种特别的魅力。
夕阳没入海平面,夜色漂亮的接住这一片宁静的大地,我扬起头,发现头顶上方有一片闪烁的星光,海风渐渐的转凉,月光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替我们照亮回去的路径。
靛蓝的背景铺开在天地之间,天空繁星点点,海已经没入漆黑的夜幕当中,不再抢着当主角,翠绿的草隐没在沙地,为它裹上一层衣裳,眼前又是另外一个不同的景色。
我们走回到小木屋,琴替我们各自留一份晚餐,他们有默契的谈论今天在海边发生的趣事,避开我晚回来的原因,由于气氛过于融洽使得我不得不放下执念试着融入他们的话题。
吃完饭我主动洗碗,夏河不知道何时站到我身后,一样偷偷的递给我一颗松果,每次他这么做的时候总是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模样,他清清喉咙响亮的说话:“我准备回去了。”
“嗯。”我接下松果,把它系在腰间上避免影响工作。
夏河走到客厅跟琴和安迪道别时,琴提醒:“刚才米亚来过,顺路的话去看看他们。”
“好。”
安迪目送夏河离开小木屋,转身到琴身旁说:“米亚也是很有心的女孩子。”
“怎么,你心动了?”琴盘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手里的拼布快要完成一大半,看起来是以花朵为原型的图案,她双手撑地,重新调整坐姿。
“没有,我还以为夏河会跟她在一起。”安迪放下杂志在微微凸起的肚子上方,专心的跟她说话。
“我们不是夏河,不能随便帮他做决定。”
“嗯!”安迪沉吟半响,似乎忘记我还在厨房,他灵机一动非常认真的对琴说:“上次你说夏河是夏天的河水,汪萍是汪洋中的浮萍,他们都跟水有关系,按照中国的逻辑来说,是不是注定好的缘分呢?”
琴没有回答,目光灼灼的瞪着安迪,安迪屈服的说:“好好好,我不管其他人的事,老婆,明天想买些什么回来吗?”
“多买一些针线回来。”
“前天不是还买过新的,怎么还买?”
“明天买的是为了缝你的嘴,看你还敢不敢贫嘴。”琴放下手工活,一只手还握着一根针直直的对着安迪,安迪张嘴吓得往后退,那副模样逗得琴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的笑声惊动了夜里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