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列护航小船夹着一艘巨舰从龙背山后驶入众人视线,小船上立满了装备精良的阴兵,明目张胆的来者不善。
陈东海一行刚从船舱探出头,巨舰已驶入黑水河中心,抢走漕帮的风头。
大家都聚目凝神看着这个大家伙,又是一声震天响的锣鼓,敲得众人耳朵生疼。
众人都在观望巨舰,李霄目不转睛地盯向领头小船,那两艘小船上分别立着红白童子,煞白的面上腮帮子两团红,唇上一撇朱砂,若说何小川捻活的皮影人娇俏可爱,这两个童子像是没有生机的纸人,死气沉沉,看得人无端发憷。
那两个童子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窥视,朝祭坛微一扬头,两粒眼珠在框子里转了下,定定地停住,阴恻恻的面容升腾起一种难以察觉的愉悦,像是在说——找到你了。
万花镜后的人表情沉下来,一双眼也没了笑意。
此时褒圆圆的心跟着沉了下来,趁着没人注意翻到陈东海后头,聪慧如她,想通了事情来龙去脉后,一把薅住陈东海低声问到:“槐花人呢?”
陈东海刚想说在渔牢,鱼老三犹豫了一下,道:“当家的说漕帮要散,临别之际就不杀生了,找了几个功夫得力的弟兄乔装一番,押着槐花去了河西。”
褒圆圆听得怒火中烧,难怪漕帮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混成一条丧家之犬,谁见了都能踹上两脚,陈树存了私心想把槐花送到河西,给李玄义添堵,没想到陈树棋差一着,把手里最有用的一颗棋子拱手让了出去。
巨舰上,阴兵撑起桅杆,只见一张巨大的金边镶黑旗飘扬,上头一个“阎”字迎着风张牙舞爪,投下一块阴影笼罩在祭坛上。一排排号角呜呜喳喳吹响,几个人从巨舰上走下。
为首的两人一黑一白,白衣公子抢先一步手持一把洒金折扇晃晃悠悠步上地坛,路过百姓时,惹得年轻姑娘一阵骚动,他有些羞涩地扬了扬纸扇,挡住自己半边脸,露出一双涂脂抹粉的眼似笑非笑地瞧着她们,雪白纸扇上头四个刺眼烫金大字——无常大人。
阎罗宫地魁,白无常。
紧随其后的黑衣人自然是黑无常,他有些看不惯白无常这骚包样,沉着一张黑炭脸道:“把你那浪样儿收了!坏了差事小心我告诉钟馗大人。”
白无常有些不服,刷的一下收了扇子,气冲冲道:“你去呀,你现在就去,这一趟回去我就升天煞,我还怕钟馗那老东西不成。”
黑无常没理他,扶住后头一个官服打扮的儒生,那儒生本来有些瑟缩,叫他一扶,整个人有如惊弓之鸟,要不是人多,简直要跳起来,黑无常垂首恭敬道:“何大人脚下留神,水深路滑,可别栽跟头。”
那位被称作何大人的中年儒生被黑无常扣住腕子,看了他一眼,眼神十分不服气。
从黑无常一露面,陈东海蓦的僵住,小声叫了一声,不受控地抓住了身边人的衣角,鱼老三忙问怎么了,陈东海朝黑无常一指,道:“那天下午,就是这个人拖我下水要淹死我。”
“那是阎罗宫黑无常,你怎么会和他有交集?”王半仙道:“无常索命,小鬼开道,阎罗宫两个无常,那个白的顶多也就算是个地痞流氓,黑无常可是真真难缠的阴差,被缠上只有拿命抵的份,你小半年没下过船,怎么会惹上他?”
几个人目光一番火热的碰撞后,陈东海和王半仙面如死灰,鱼老三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阎罗宫要害咱们。”
黑无常早李霄一行人埋伏在暗中,陈东海对活人献祭强烈反对,不惜以死相逼,漕帮的人拿陈东海没有办法,黑无常可不惯着黑无常,秉承阎罗宫一贯阴狠的作风溺死陈东海给漕帮警告,只是途中横生变故,让人搅了局,不然现在横在水底的尸体又多了一具。
鱼老三这才真正害怕起来,呐呐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褒圆圆把衣角从陈东海手心里扯出,平静地接过话道:“以前是想借活人献祭让李家和你们打擂台,现在,不出意外的话,阎罗宫打算亲手除掉你们漕帮。”
地坛上那头阴兵在黑无常的指挥下将场地布置好,数十个阴兵里里外外将小小一个地坛包裹的水泄不通,李霄坐在祭坛上,垂下一条腿在众人头顶晃,心想着跳下去会不会把地坛砸塌。
黑无常打了个手势,一个令官走到地坛最前方,朝众人高声道:“河西监军何大人莅临黑水河,奉皇命缉拿逃犯,请大人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