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倪言抬头恰恰撞进季以川的目光中。
“我有一点走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可以吗?”
对方怎么说也是为了林则睿和她的事在出时出力,纵使倪言有百般不自在,也很礼貌地在交流。
季以川松了下眉头,点了点头。
“在这还是回酒店?”
“我……”
倪言还没说完话,边上来了一对情侣模样的男女:“请问你们是不是吃好了?实在找不到空座位了。”
“吃好了,你们坐吧。”倪言提着包就起身,一转头发觉季以川还在座位上纹丝不动,模样令她想起思考者,“季以川,我们走吧,这店里都坐满人了。”
时间大约过了三秒,季以川起身,倪言的视线被迫从低着头看他到仰头,距离近了,她退了两步。
“回酒店吧。”他道。
倪言点头:“好啊。”
她正想回去,回酒店门一关,就可以放松休息了。
从烟火气满的面店到钻进车内,嘈杂的世界忽地变得沉默。
季以川坐进车内并没有直接发动车子,而是打开了手机,眉头紧锁地看着屏幕里的字。倪言无意瞥见那是微信界面,也没有多想,想来他自己也是个大忙人,等下正好可以去做别的事。
“倪言。”
在心里默默哼着曲望向窗外的倪言回头:“嗯?”
“想不想去找他?”
倪言捋了一下这没头没尾的话:“则睿吗?他不是在忙——”生日的事。
“我可以带你去。”
季以川始终目视前方,没有直视倪言。
“这不会打扰到他吗?”
既然是大费周章地让季以川支开她的行动,她要是去了,是不是就会白费了他的心思?
季以川一点也没有犹豫:“不会。”
“那——”
她的话被从中截断,有人替她做了决定。
“我带你去。”
倪言记得许多人说过也验证过,一个人所在环境的气氛是能影响到他自身的,无论是态度、情绪还是别的与心绪有关的。这或许和人的从众又或是社会性有关。倪言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她能背对着所有人行走,走向反方向。也无数次地验证了她并非一个随波逐流的人。
可是,此时此刻——
季以川紧绷的下颚和他透露出来的无端愠怒影响到她了。
她盯着窗外飞驰向后的街景也无法放缓自己的呼吸。
直到季以川出声。
“到了。”
她抬起头,从干净透亮的车窗窥望外间的景色。
小桥流水,雕梁画栋,入门处气派非凡,中西结合得几近完美。
酷爱建筑的倪言此刻无暇欣赏风景,原因无他,只门口的四个大字——
木华酒店。
-
踏进古色古香的酒店,茶室里坐着不少西装革履谈生意的人,乍看之下与周围格格不入。
倪言不清楚带她来这里究竟是林则睿授意,还是季以川自己拿的主意,她也没有那个闲心去思考他的企图。
有一柄木槌敲打着她的头壳般,她却还是在想,兴许这里也是林则睿谈工作的地方。
倪言不声不响地跟在季以川的身后,眼眶里有浅浅的血丝,她盯着前方人的藏青色薄衫,蓦然低笑出声。
这里的规格比她和林则睿住的还高,一天的房费十分高昂,林则睿那样的人纵使是劈腿,又能舍得来这里吗?
电梯里安静又窒息,头顶的机械声音都灌进耳中。
四周的镜面映着隔着一个身位而立的二人,季以川还是那张藏着情绪的脸孔,唯有倪言自己的,煞白又红着下眼睑。
“哪间。”
倪言的口吻不带有任何疑问,得到了季以川给出的数字后纵步走到门前。
一改前半天的礼貌,倪言冷脸抬眼看向季以川:“你按门铃。”
她退至猫眼视野的死角中。
叮——
“谁啊?”
门内传出熟悉的男声。
“我。”
听见季以川的声音,门内的脚步声渐响,抵至门前。
咔嗒一声,门与框的距离愈拉愈大,倪言眼见着林则睿那张脸从缝隙中伸展出来。
像进电梯前那样,在林则睿注意到她之前,她嗤之一笑。
“言言?!”
门内男人那张红润的面孔刹那变得青白,身上出于最后一丝羞耻心裹的浴袍却不清白。
崩塌的门,被推开的人,床上一抹白嫩身影,浅金长发,美得很。
凌乱的褥子像幅画,门外到门内却像场闹剧。
“挺好的。”
倪言的目光从床上那张懵而艳丽的脸挪移到林则睿身上,他惊慌、狼狈。
“我,我是喝醉了……言言……你怎么……”
声音渐小,尖细惶恐。
目光最后落在了季以川的眼神中,他从始至终未踏进门内一步,站在廊上。眼瞳是不见底的山洞,听不见回响,亦不会有情绪。
“林则睿,”倪言转向他,似笑非笑地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冰寒,“喝醉做不了。”
纵步向外走,右肩撞在门外人的手臂上,倪言不作任何停留,径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