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这个死小鬼!”阿桃一看玉千代这么无耻,撸起袖子要过来教训他。
虽然两辈子活了快三十年的人了,但玉千代还有有些畏惧,这一两岁孩子的身体可是柔弱的很,阿桃每次下手是真不知道轻重,那疼可是真真的。
“好了!阿桃!”青岩院夫人训斥了自己的女儿,但又不忍心对这个行事风格像自己八九分的女儿语气的太重,“殿下巡视回来了,天室光育大师今天带虎千代来天守拜会,我想玉千代还没有见过他这位叔父,我也有快一年没去寺里见过他了呢,便求殿下留他们用晚饭,你们两个跟我下去。”
等青岩院夫人说完,跟在一旁的千叶女房将玉千代抱了起来,玉千代想表示抗议说自己会走,但又觉得很像撒娇,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就由着她了。
当玉千代一行人赶到用餐的房间时,饭菜已经摆好了,灰黄色的榻榻米上放着矮几,矮几上摆着一条二指宽的小鱼,一小握的饭团,一碟酱油以及一只漆器酒碟,在玉千代看来这可是太寒酸了。怎么说长尾家也是越后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名,吃的好不好先不论,这点东西根本就吃不饱啊。想想同时期海洋另一侧的明国,这生活水平不用说官员,估计连比乡下地主家也比不上啊。日本历史上本就物资贫乏,加上崇佛禁肉、常年战乱,别说农民,幕府将军生活都不是很宽裕。这可真不是个享福的年代啊,玉千代无奈的想着。
主座的位置空着,身为家督的晴景还没有来。房间里左侧的位置坐着两个人,上手是一个和尚,眉毛花白且长得很长,居然有些要垂下来的感觉,脸上却保养得很好,仅仅眼角有点皱纹,让玉千代不禁感叹,这个世道果然还是和尚过的最好啊,不用说这肯定是林泉寺的大和尚天室光育了。下手坐着一个个子不高的男孩,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长得有些消瘦,一头长长的乱发向后很随意的束在脑后,如石佛般纹丝不动地坐在矮几后,一对剑眉下细长的眼睛异常明亮,这就是未来的军神啊,和自家现在的那位家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青岩院夫人做到了主座左手边的位置上,玉千代在千叶女房的陪同下坐到了房间右侧第一的位置上,下手坐着在不断向对面挤眉弄眼的阿桃。
随后进来的是晴景的正室紫御前,玉千代现在名义上的“母亲”,坐在主座右手边,这是一位长相十分妖艳的女人,玉千代知道自己的祖母可是百分百看这位不顺眼,原因在于这位夫人的出身,倒不是说这位紫御前血统低贱,恰恰相反,这位夫人出身京都藤原氏五摄家的二条家,是的,玉千代被送来做养子很大程度是得益于紫御前夫人的出身,玉千代有时在想,自己这一世的亲生父母是不是不忍自己在公卿家挨饿才送来武士家庭的。
青岩院夫人不喜欢自己养母的原因,在这位夫人的来历,这位是晴景找人从京都二条家分家,一个已经十分破落的公卿家买来的,当时闹得国内众人皆知,都抱怨这位新守护代大人太荒唐了。是的,有些公卿已经混到这个程度了,连身为藤原氏五摄家的血统都已经不在乎了。
玉千代倒是不认为这有什么,在这个时代,公卿家并不比普通农人好过,甚至还有人看到天皇在宫外卖字画赚钱的传闻。其实私下里,玉千代觉得青岩院夫人的敌视,还是主要来自于武家女儿对公家女儿不屑与嫉妒的复杂情绪。
房间的内门被拉开了,长尾晴景走了进来,整个人瘦瘦高高的,可能是酒色过度的缘故,两颊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红色,在向青岩院夫人行礼后在主座入座。随后,在青岩院夫人的提醒下,玉千代乖乖的站起来喊了声“父亲大人”,又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晴景居然真的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威严的父亲做派,点头示意玉千代坐下,看的玉千代一阵嘴抽。
晴景的后方跪坐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手里捧着酒壶,偷偷捂着嘴的向玉千代眨了下眼睛,这位是晴景的小姓,斋藤定信之子乘松丸,是一个十分开朗的少年,听说年后就要元服了,估计能在天守阁见到他的机会也不多了。
“光育大师!”在再次向母亲点头示意后,晴景举起酒碟转向大和尚,乘松丸很知趣的给两人倒上酒,“一直以来为越后国祈福,亦为我长尾家多有操劳,晴景在此代守护大人和先主谢过大师了。”
看着天室和尚将酒喝下满足的用袖子摸了摸嘴角,玉千代撇撇嘴,日本的和尚果然还是比中国和尚幸福啊。
与天室光育喝完,晴景转向在林泉寺带发修行的弟弟虎千代,玉千代也将目光转到这位身上,按照此时惯例,家族长子继承家业后,其他的孩子都要出家,以保证主家地位不受威胁,这一惯例起源于市町幕府开创人、一代枭雄足利尊氏,随后的各国大名一般看情况决定是否让继承人以外的儿子出家,最基础的评判标准便是兄弟情谊啦。但玉千代知道,自己的这位晴景兄长让虎千代出家,更多的出自于懦弱的性格吧。
“虎千代!在林泉寺要认真修行,好好为本家祈福啊!”晴景再次端起酒碟,说着同样没有什么营养的话。
坐在下方虎千代略微侧身,俯首谢过,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却没有说什么话。
晴景略微皱眉,有些生气的将碟中的酒饮尽,房间内瞬间有些异样,大家正在尴尬之际,一个阴柔的声音从晴景身侧传来。
“如此怠慢殿下,真是大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