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梦去教导处领引导员的牌子时,正看到国旗班的学生们也换好了衣服在等着队长拿旗子。
与引导员不同,国旗班的学生平均身高都要高些,女生如柳条,男生更是各个肩宽腰细。而这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为首的队长——尽管从夏梦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墨绿色的军装包裹着高大颀长的身体,腰间的白色宽腰带宛如一痕精心计算过的黄金分割点,凸显得那双腿又长又直……不管周围的男生多么出色,光看身材他也是最抢眼的那一个!
还有他的屁股……
可真翘,圆鼓鼓的像唐老鸭的屁股!
不愧是跑长跑的……
夏梦感觉自己的手不自觉地抓了抓,也不知道在抓什么。
“穆云书,”教导主任招呼了一声。
那背影的主人便走了过去,微微倾斜着身子听矮墩墩的教导主任唠叨着流程。
夏梦收回目光来,莫名感觉心满意足,同时也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饿了。
她心想,穆云书穿军装可真好看……
运动会开始了,夏梦需要先引导小学部的孩子们上台表演体操舞蹈。那是一群年纪很小的小女孩,穿着粉红色的体操服,宛如一笼粉色的小肉包,叽叽喳喳的。
夏梦笑着弯下身问道,“你们是几年级的孩子?”
“一年级。”她们像回答老师的问题一样,很齐声。
真是是好小的孩子啊……
一年级……
她想起来自己一年级的时候……
那是一年除夕夜,奶奶去叔叔家过年了,她和毛慧芳在家看春晚。快到十点的时候,夏文斌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了。
“闺女,哎呦,我的好闺女!你怎么这么可爱,爸爸一看到你啊,心都要融化了。”夏文斌一身酒气,走过来揉了揉女儿的脸。
毛慧芳厌恶地说道:“怎么又喝这么多酒,喝死你算了。”
“我喝死了,谁给你挣钱?!”他拿出一沓子钱来扔在桌子上,“数数。”
“哎呀!”毛慧芳很惊喜,一把将钱抓了过来,“这!这哪来的这么多钱!你抢银行去了?!”
“嘿,单位发的奖金,节前卖文具给单位也赚了一笔,你慢慢数吧!”他又对夏梦道,“好闺女!去,给爸爸打洗脚水。”
夏梦很想继续看春晚,但仍然飞快去烧了水,给他兑好了洗脚水端过来。
毛慧芳数了三遍,已经数清了钱,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十五万,天哪,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嗨!以后还会挣更多呢!你们娘俩等着享福吧!我想着,幸福大街那边要盖新楼了,咱们把这平房卖了,住楼房去!”夏文斌和妻子絮絮叨叨着说着楼房有多么好,又说自己是如何挣钱,如何讨好了顶头上司才能拿到这么多奖金……
这时,他弯腰一摸水,凉了。
“小梦,水凉了,去给添点水。”他说道。
小小的夏梦,小老鼠似的一溜烟地把煤炉子上的水壶拎下来,又给他添上热水。
但夏文斌依然不洗,抽着烟,和他们一起看春晚。
水又凉了。
“小梦,水凉了,去,加点水。”他这样说道。
夏梦已经错过了好几个节目,忍不住哀怨道:“等你洗的时候我再加行么?”
夏文斌登时脸一板,“叫你加你就加,废什么话,啊?”
她只好又重新接了水,放在煤炉上烧热了,再把水加上。
当然,夏文斌依旧没有洗。
水凉了,他又拉着强调道:“小梦啊,去,给爸爸倒水。”
盆里的水都快满了。
“我不去。”夏梦梗着脖子反抗道,“我都加了四次了,你让我好好看会儿电视好不好?”
“桄榔——!”夏文斌猛地一脚把水盆踹翻了!“你说什么?小兔崽子,你再说一遍试试?!!”
六岁的夏梦心里充满了恐惧,但她仍然颤抖着声音试图和父亲讲理:“等你确定要洗了,我……我再给你加行么?”
“妈的!不知好歹的东西!!!”夏文斌左右开弓给了幼小的女儿两个巴掌,“滚,给我滚去厕所里站着去!!!没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哇……”夏梦委屈地哭了出来,但她没动,她依然站在那,似乎希望妈妈能来救她,这样她就能看完一个完整的春晚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还他妈的站着干什么!我让你去厕所里你聋了?!”夏文斌像一条狮子一样怒吼着,吼得她晕头转向,心惊肉跳。
并没有人救她……
她捂着耳朵转过身,跌跌撞撞地逃进了厕所里。她在厕所里反锁了门,声嘶力竭地哭着,尖叫着,像一条无助的狼崽试图引起母亲的注意。
毛慧芳的声音隐隐从门外传来:“大过年的,你这是干嘛啊!”
夏文斌道:“小兔崽子,不教训她,她不知道这个家的主人是谁!让她在里面给我好好反省!”
直到半个小时后,毛慧芳才打开门,把她放了出来,给她擦眼泪。
外面的地板已经被毛慧芳拖干了,但夏梦脸上的眼泪却擦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