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
太皇太后明白,周砚景是怕她在外面着了风,让赵嬷嬷去将花园里的夫人小姐们请到慈宁宫的花厅来。
佯装生气的样子,朝周砚景那边看:“这下你可满意?”
周砚景不语,一派闲适地玩弄着腰间的如意扣。
“行了,不跟你说笑。我听了你的,你待会儿也得依我,陪我去花厅走一圈。”
他知道自家母后的心思,眉间微凝:“宴上自然能见着,母后何必多走一趟。”
太皇太后看他不配合,起了逗他的心,意味深长地说:“你不想去瞧瞧温国公家的小姐,我还想见见呢!”
太后依稀记得,从前温国公家也带过女儿入宫,可是她这几年身体欠佳,记性也愈发差了,一时半会儿竟记不起那位温小姐姿容个性。
饶是赵嬷嬷提醒了两句,说她容貌过人、腹有诗书,太皇太后脑子也只有模糊的一团,就盼着今日趁着宫宴能好好瞧瞧。
可是眼前这块木头搞不清楚状况,她只能将话挑明。
殿外候着的徐立和徐昂突然一起打了一个寒颤,背后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徐昂裹紧衣服,奇怪地说:“也没起风啊,怎么突然冷起来。”
徐立依旧没理他。
听到太皇太后的话,周砚景动作顿了一刹,垂下眼眸,藏住其中一闪而过的煞气,拂袖起身:“那便走罢。”
花厅里熙熙攘攘,乐平长公主在体谅太皇太后,早早进宫帮着招待百官家眷。
太皇太后和周砚景进来时,乐平长公主的独女正郑以筠正兴致勃勃地说:“她接不上,罚她罚她!”
郑以筠年纪还小,翻过年才八岁。因颇受宠爱,性子有些无法无天,有何看不过眼处都是直言不讳,往往伤人,可偏偏她灵智过人,聪明绝顶,又生得玉雪可爱,按照太皇太后的说法,就是教人又爱又恨。
“筠儿作何这么开心?”太皇太后在花厅外就听到里面热闹的动静,让通报的太监不要出声,不想坏了里面的兴致。
她一出声,郑以筠像只翩飞的蝴蝶,扑到她的怀里,惊喜地叫:“皇祖母。”
“哎呦,小祖宗。”她跟个小炮仗似的冲过来,赵嬷嬷怕太皇太后的身子骨被她撞散了,一把拦住郑以筠,再松手,由她去太皇太后怀里。
厅内其余人回过神,见到太皇太后和周砚景,立即收了脸上的笑意,屈膝侧身:“太皇太后慈安,景王金安。”
周砚景背手扫视一周,没看到熟悉的面孔,没有出声。
太皇太后慈爱地摸摸郑以筠头上的小抓髻,牵着她肉乎乎的小手,一起坐到花厅首位,让众人平身。
郑以筠看见周砚景,不肯跟着一起坐下,跑到周砚景身边:“小舅舅,筠儿今日簪了你送的花,可漂亮?”
皇室这些年孩子少,她是唯一一个女孩儿,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宫里无一人不宠她疼她,奇珍异宝皆往她处送。
与这些人比起来,周砚景对她态度明显有些冷淡,只有她缠着要,他才会想起送点小玩意儿去公主府,也不似旁人会对她亲亲抱抱举高高。
偏偏郑以筠就喜欢往周砚景身边凑,任他怎么冷脸也不怕。
周砚景微微颔首。
郑以筠开心地跳起来,摇着着周砚景的手臂闹着要和他坐在一起。
乐平公主过来,坐到太皇太后下方左侧,笑着说:“你们可算来了,我们在玩飞花令,以‘雪’字打头,作诗吟诵出来。”满脸骄傲地看着挤在周砚景身边的郑以筠,“就是筠儿出的题。”
“哦?那筠儿可定了什么惩罚?”太皇太后也来了兴致。
郑以筠像是突然想起来,跳起来指着人群中说:“皇祖母,就是她!她接不上来,我们看她表演。”
长公主帮着解释:“接不上以后,或泼墨挥毫、或奏乐舞曲,任她们挑选,大家聚在一起,也就图个乐呵。”
人群中的温菀瑶浑身僵硬,她以为太皇太后过来,众人的视线便会移到别处,渐渐忘了这事,暗地里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舒展完,就又被郑以筠点了出来。
又是她,之前在长公主府,便是因为她的几句话,害她被人瞧不上,现在又要让她当众出丑。
温菀瑶心里愤恨,不敢有丝毫表露,僵着身子拉了拉李氏的衣袖。
琴棋书画都是她回到温府后才开始学,登不得大雅之堂,若是毁了太皇太后的好心情,那便是大罪过。
可是上面坐着的都还未发话,李氏心里忧虑焦急,也不敢言语。
“怎么还不上前,不用怕,随便表演一段即可,不必太过当真。”太皇太后看温菀瑶踌躇不前,又是个生面孔,以为是哪个新升上来的四品官员的家眷,怕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出声安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