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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呼珍阁。
温菀瑶自安和院回来,一直在发脾气,满地狼藉,一屋子的丫鬟不敢吱声。
“你们说,温池雨脸皮怎么这么厚,还赖在温家不肯走!”温菀瑶把所有怒气都归到温池雨身上。
若不是温池雨也在场,祖母与阿娘怎么会当众呵斥她,让她丢尽脸面。而且祖母看温池雨的眼神里明明带着关怀,却总在她面前佯装和温池雨保持距离,让她怎能不在意。
这一切明明都是属于她温菀瑶的,温池雨这个假货,她怎么敢!
往日,温菀瑶还是能保持表面平和的,可偏偏今天随着温老夫人见到了沈夫人与沈峥。
沈峥虽常年驻守边塞,容貌气质却丝毫未被塞外的野风侵蚀半分,依旧朗月清风,还比常年呆在皇城的公子哥们多了些硬朗。
还有沈夫人,她那么亲切,对她嘘寒问暖,生怕她刚回皇城有不适应的地方。
这样好的人家,和蔼的婆母,优秀的儿郎,竟然要被温池雨冒领去,温菀瑶不甘心。
呼珍阁众丫鬟噤若寒蝉,拢溪阁却暖意融融。
“白玉你忙了一天,赶紧下值休息去吧,珍珠你也是,往后便如从前一般,让小丫鬟来守夜,夜间你们都去好好休息。”温池雨坐在妆奁前,柔顺地任珍珠在她脸上涂抹珍珠养颜粉。
白玉心吊了一天,现下精神有些松懈,正坐在一旁打盹,被温池雨一叫,一激灵,反倒精神起来:“不成,今日我也要守着姑娘睡,珍珠日日陪着姑娘,姑娘都快忘了还有我了。”
温池雨捂嘴轻笑:“就你贫嘴。”
“今日我心中所想,都尽数告知你们了。往后我心中也就不藏着什么秘密了,自然不需要你们这般辛苦守夜。我知你们心中震惊,今日咱主仆三人就如儿时,彻夜畅谈,一同规划以后。”
珍珠帮温池雨敷完面,又拿起篦子轻轻帮她放松头皮,说:“姑娘既然打定主意,我和白玉肯定一路相伴,只是离开温府,若按姑娘所说,嫁入寒门,往后锦衣玉食不再有,姑娘可千万要想清楚。”
“在温府多年,我存下不少钱银,过几日通报母亲,外出寻个铺面,做个小生意,应当不难。”
温家放在温池雨名下不少铺面,温池雨不想再占温家便宜,不打算动用那些铺面。至于从前存下的金银首饰,先用些当做买卖的成本,待买卖开始盈余,再讲本钱全部还回来,离开温家时,全数交还。
珍珠心里复杂,姑娘自幼受宠,何时需要思索考虑这些琐事,这些细枝末节都考虑到了,难怪前些日子难以安眠。
上榻后,温池雨缩在锦被里,只露出一张俏丽容颜,乖巧地由珍珠和白玉细心为她整理被角。
白玉上前吹熄烛火,顺便搬来两张杌子,与珍珠一道坐在床侧,道:“姑娘早些睡吧,我们陪着。”
白玉白天真的累着了,片刻后,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
珍珠听帷帐内呼吸不变,知道姑娘还未入眠,轻声问:“姑娘不想嫁沈家,是因为身世,那沈三公子呢,姑娘对他可否……”
“我同他就隔着屏风见过一面,他于我,宛若大街上随意一个陌生男子。”
即便是前世的温池雨,对待沈峥也是毫无感情。
于她而言,夫君只是一种称呼,就如同她叫温老太□□母,温夫人母亲,只有礼节,无关感情。
不可否认,她对婚姻生活有过向往,可那只存在虚无缥缈的想象中。在她的想象里存在的完美夫君,只是套用了沈峥这个名字。
在沈峥毫无留恋离开礼堂,离开沈家的时候,那个完美形象已经开始崩塌。他出征三年,从未给她写过家书,写过婆母的家书里也从未提过她的姓名。
后来,他出征归来前,她认真期待过,希望他回来帮白玉主持公道。可他从塞外带回来的美娇娘,以及他冷漠的态度,浇熄了她最后一丝向往。
对沈峥,可能连陌生人都不如。至少陌生人还能友好地互相微笑,释放善意。
珍珠得了准话,心彻底安下来,催促温池雨早点安寝。
可能是将心事大半都倾诉出去,今夜心里不再思绪万千,困意瞬间侵袭。
温池雨迷糊睡去,梦中带着一抹青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