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的死,在军户巷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同宗的侄子将他用草席一裹,直接埋在了城外乱葬岗,好歹有个坟头,日后年节,想必也是来拜祭。
孔夫人这些天来得十分频繁,说是来探望女儿外孙,其实一直想要试探江沛的口风。
郑嘉言正被关进大牢,这是江沛没想到了。
仔细听下去,孔夫人口口声声说郑嘉言受苦了,脸都尖了。
有说郑嘉泽也是一个狠心的,哪有这么不依不饶非要让自己亲妹妹坐牢的。
还说,听说郑家就是这两人嫡系,板上钉钉的家主继承人,这郑嘉泽别是想要乘机下黑手。
这都哪跟哪。
反正天南地北,能说的她都说了,单单没说她那身为府尹的丈夫会怎么给郑嘉言判罪。
并且听那口气,估计若不是郑家兄妹闹意见,郑嘉言就该当场无罪释放。
胸中一腔激愤平息之后,江沛也不知道这事情该怎么办?
真要让郑嘉言抵命吗?
那日郑嘉言毕竟不是蓄意伤人,更像是一场意外。
可是……
江沛不敢轻言断人生死,只能保持沉默。
孔夫人走了之后,江沛坐在美人靠上,望天发呆。
“姑姑。”江无羽略有些为难地走过来。
主要是母亲嘱咐他的事情,让他开口实在有些为难。
“怎么了?”江沛转头。
“姑姑,还记得楼简吗?”江无羽将衣襟放下做了下来。
“楼简?”江沛疑惑,仔细翻了翻原主的记忆,并没有找到关于这号人的记忆。
“小时候,他经常来家里帮忙,后来去边关从军。姑姑,还记得吗?”
江沛皱眉回忆,隐隐约约想起一个瘦皮猴一样的男孩。
“他不是几年前,死了吗?”
“他没死。”
“没死?”
“据说是北上的商人捡到,救回了一条命,人还帮弄了另外的身份,如今在信王府上做客卿。”
“楼简?客卿?”江沛重复一遍:“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前两日,佑生洗三的时候,他也来了,姑姑又主意到吗?”
江沛回忆了一下,那日家中好像除了顾慎之,似乎是还有一个文士打扮的人。
出于对于本土文化的尊重,江沛并未向前与他打招呼。
只是同春花家那胖丫逗了几句,可好玩了。
至于楼简……江沛摇了摇,是在不记得那号人了。
“你东拉西扯的到底想说啥啊?”江沛狐疑。
“洗三时,楼简母子也曾过来贺喜,后来他娘同娘亲谈起了姑姑的婚事……”
“然后了?”
“若姑姑愿意,他想约姑姑见一面。”
江沛眼睛瞪大老大,不可置信看着自家大侄子。
我侄子想让去我相亲怎么办?
“就是相看相看,若真是看不上眼,那也无妨,侄儿觉得……”
“你觉得,你觉得你去好啦。”江沛没好气。
仔细回忆一下那人,高高瘦瘦,斯斯文文,没想到一见面,就看上了人家姑娘。
“你刚刚说他在王府做客卿,按说他应该看不上我吧?”江沛怀疑道。
“客卿耶,还是信王的心腹谋士。以信王的如今在南庭的权势,他迟早可以入南庭封侯拜相。”
江沛顿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当年的瘦皮猴为何又这么大成。
“但是这样的人,你想想他为什么会看上我?你姑姑又是倾城绝色。”
“可是……如果不是看上,他提这个图什么?”
……江沛还不好反驳,毕竟没财没色是她刚刚自己说得。
“姑姑,今日心事重重,去散散步,换换心思,也是极好的。”江无羽继续劝说。
“那不如一起,叫上无恙,再叫上顾慎之,我们一起去城外散散心。”
……江无羽该如何给母亲回话。
姑姑答应了,但是跟想好的不一样。
两人的花前月下,变成了集体秋游。
“你也想,若是只有我和他,不仅生分,还局促,你们一起反而氛围更好。”江沛反过来劝说江无羽:“孔夫人走得时候不是说了吗?她明天还来,家里有又人照看,总不能你比人家亲娘还照顾得到位?”
被江沛一说,江无羽竟然有些心动。
趁着送晚饭的功夫,与媳妇儿商量了一下,得到媳妇儿的鼎力支持。
“姑姑,说得也没错,两个陌生人相处,确实尴尬。”孔筱雨心里松了一口气。
明天总算不用担心姑姑会暴击亲妈,孔筱雨真是心累。
“这些天,让你担心了。”江无羽似乎看透孔筱雨的心思。
“我劝过娘,让她不要老是来。免得与姑姑争执起来,到时候两家都难看。”
“除了第一天,姑姑好像没吃过亏。”江无羽调笑着问媳妇儿:“你究竟担心谁?”
孔筱雨拿小圈圈锤他:“别说笑了,郑家的事情,姑姑到底是什么章程?我听娘说,他们怎么法子都想了,但是那郑小姐铁了心待在大牢里面不肯出来。”
“我也不知道姑姑怎么想得。”
“难道她还真想让郑小姐抵命?”孔筱雨有些担心,她怕郑家报复江家,也怕爹娘卷入其中,难以全身而退。
“应当不至于吧。”
“不如你去问问姑姑的想法。”
江无羽看了一眼媳妇儿最后点头答应了。
吃过晚饭,江沛回了房间,江无羽紧跟着就上去敲门。
“还有什么事情?”江沛打开门,却堵在门口,没打算让江无羽进门。
“侄儿就像问问姑姑,关于郑家……”
江沛叹气。
相亲她都点头答应了,大侄儿这是得寸进尺啊。
“别问我,闹市杀人这种事情,该怎么判刑,是官府的事情,我管不着。”
……江无羽都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这法子孔大人们他们试过,升堂穿证人,宣人犯,最后宣判,完完整整走了一整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