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玄说道。
“没晚,正合适。”
赵烈山看了一眼三公主的尸身,板着脸说道。
“总教头是要拿我归案吗?今日,你可不是我的对手了。”
陈靖玄淡淡道。
说着,他在重重剑鸣间,剑指向下一按,连绵不绝的崩声之中,百剑纷纷落地,插在地上,在两人之间形成一片锃亮剑林,寒光闪烁,威慑十足。
——其实是御剑了好一会儿,消耗不轻,趁机先回些气。
赵烈山摇头道:“我不是来抓你的,陛下有命,你就此退去,过往种种,一笔勾销。”
陛下有命?
这么说,一切都在泽帝掌握之中吗?
靖玄愣了一愣,看着赵烈山平淡的神色,忽然有些明悟,或许对方所谓的没来晚正合适,不是指能在他离去之前堵住他,就不算晚,而是说在他杀死三公主之后才来正合适。
甚至,说不定赵烈山就是提前在这里等着,坐视他杀人之后再现身的。
这三公主根本是泽帝有意推出来,让他泄愤用的。
此前一切,泽帝都清楚的很,他根本不是被人蒙蔽的,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很可能就是他也想杀自己,所以,当三公主构陷时,他不仅无意调查真相,还推了一手,直接下旨要将自己处决。
如此……便更好了。
若他是被人蒙蔽的,或许还要犹豫三分,体谅一个不知者不罪,可既然是主动的推手,那再动起手来,就真的毫无负担了。
只是,武道八重的宗师,固然实力强横,但显然还不到让堂堂一国之君服软,甚至牺牲女儿的地步。
泽帝又为何要低头呢?
是与师姐有关吗?
或者,是泽帝已经知晓师姐代表飞仙院收他入门了?
心中浮想联翩着,陈靖玄讥笑道:“亲生女儿的命说舍就舍了,陛下真是有情有义。”
才发现,泽帝这人,真是冷漠得有些出乎预料。
赵烈山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道:“离开吧,离开这里,离开泽国,永远不要回来。”
陈靖玄却问道:“泽帝为何要杀我?”
“直呼泽帝,看来你对陛下确实有怨。”赵烈山摇头道:“但不是陛下要杀你,是三公主要杀你,陛下视三公主为珍宝,她执意如此,陛下拗不过她,才答应下来。”
“若真这么疼爱女儿,今日又岂能坐视她死于我手?还要以她的性命,与我一笔勾销?”
内宫之中,泽帝确实最宠爱这位三公主,但若说宠爱到只是因她的话,就愿意随意打杀亲信将领——此前陈靖玄就是泽帝一力提拔上来的,他确实算是泽帝心腹,陈靖玄却是完全不信,这理由,还不如说泽帝是被人蒙蔽,不知内情的呢。
赵烈山看了看一地剑林,道:“信与不信随你,但陛下确实不愿与你死拼,现在就走,还能安然离去,否则……虽不知道短短几日,你是如何练就这一身奇技的,但这还不足以天下无敌,皇室的底蕴,超过你的想象。”
听这话,莫非这禁宫之中,还藏着武道九重的大宗师,甚至还有武道通神的老家伙?
陈靖玄不确定。
不过,他也不在意,赤晶剑在手,真有九重大宗师,他也敢斗一斗,若是仙道人物……
那就跑呗。
跑到逃出生天,跑到天命公主出面。
“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仇寇,我不管泽帝出于什么目的,但既然直接命人废了我一身功力,还要将我处死,那他与我便是仇人。”
陈靖玄深吸了口气,说道:“我生于此世间,为自己定下了两条底线,恩必偿,仇必报。”
赵烈山直接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知遇之恩可算是恩情吗?”
“算!”
陈靖玄点头道:“所以我不杀他,只要他接我一剑,不论死活,便如他说的,恩怨俱消。我多次在御前护卫,知道他有武功在身,而且不弱,接我一剑,未必会死。”
“我于你又如何?”
“你在秘营中传我武道,又悉心教导多年,虽无师徒之名,确有师徒之实,自然有恩于我。”
“那便将此恩,报予这一剑。”
“……”
陈靖玄还是离开了。
就像他说的,赵烈山算是他过去的授业之人,自有恩情在,可以给这个面子。
而且,对泽国皇室的底,他也确实有所顾忌,能不麻烦师姐,还是不麻烦她好。
所以,他选择退去了。
芳华殿外,禁卫不断赶来,但或许是得了命令,也或许是重新驾驭盘旋的飞剑威慑力过足,陈靖玄出去时,也没有直接上来冲杀拼命,跟在后面出来的赵烈山挥了挥手,便分出通道,放任他离去。
宫门之外。
仪仗队列,景字旌旗飘飘。
金帷车辇里,隐约托腮坐着一袭绿衣,当他走出宫门时,那仪仗队便缓缓开拔。
陈靖玄看见了,心中莫名有暖意,盘旋飞绕的数十把好剑,没了用武之地,噗嗤嗤飞进了一边的护城河里,溅起无数水花。
告别过去,迎向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