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祖庭外面,是连绵不绝的漆黑山川。
巨木参天,古树环合,茂密的枝叶完全遮蔽了阳光,越往深处走,就越发地黑暗,巨大的树根起起伏伏宛若微缩的山脉,泥沼一样湿软厚实的青苔上生长着透明发光的不知名菌类。
多脚的甲虫在菌毯上窸窣穿行。
黑暗而潮湿的环境会让绝大多数人感觉到不适应,而对于喜阴厌阳的燕遥知而言,走在漆黑森林里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棺材里一样,但又没有棺材里的束缚感——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那口棺材躺起来其实还蛮舒服的。
他曾有个朋友将冬天的被窝比作母亲的子宫,假如不是被一口气关在棺材里数万年的话,燕遥知或许也很愿意放下他还是人类时所建立起来的观念,对那口奇奇怪怪的棺材叫一声妈妈。
两人一尸从祖庭出来已经走了十天,依旧没有完全穿过围绕祖庭的黑林。
扶翼一马当先地在巨木的枝丫上轻巧穿梭,时不时停下来侧耳倾听风声:“前面有个水潭。”
“太好了。”若木气喘吁吁地说道,“麻烦你再观察一下周边有没有野兽,我走不动了。”、
扶翼指着他笑:“如果你真的一个人跑出来,啧啧。”
“我知道我之前的想法很不切实际了!你能不能别总挂最边上说啊!不揭人老底你会死吗?”
他的背篓早就到了燕遥知背上,柔弱少动的祭司在进入黑林的第一天就因为经受不住运动量而变成一条死鱼,不过经历了这几天的跋涉,他的体能也增强不少。
只可惜还是手无缚鸡之力。
迅疾的风声从若木耳边划过,一道白光连闪,燕遥知从他身后走出,苍白的手里抓着条鳞片深绿的长蛇。
若木一手拄拐,一手举着火把,见到绿蛇时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这是从哪里蹿出来的?”
燕遥知掐着蛇的七寸:“一直跟在你后头,也许是好奇?”
扶翼和他一前一后,把若木牢牢护在中间,这条小绿蛇钻在青苔里头,已经跟了若木一路,大概是在寻找比较好下口的位置,却不知自己早已落入更加凶猛的捕食者的眼中。
出于好奇,燕遥知没有在发现小蛇的第一时间把它逮起来送走,而是默默观察着,直到若木停下脚步,小绿蛇盘起身子猛地跃出的时候,才伸手迅速地将其抓住。
小绿蛇被抓,自然下意识就扭头啃在燕遥知手上,毒牙里分泌出浓稠泛黄的毒液,然后两颗牙齐齐绷断。
若木见那蛇满嘴是血,却不担心,反而露出看了好戏的表情:“燕,你觉醒的天赋不会和黑山部落那边的人一样,可以把自己的皮肤变成石头吧?”
类似的情景在这几天里已经出现过许多次,第一回见的时候若木还会担心一下,而在燕遥知绷断了所有敢于对他上嘴的野兽的牙之后,若木就只剩下满心麻木,还有珍惜药材自动送上门来的喜悦之情。
燕遥知把已经断气的小蛇丢进背篓,手上的毒液黏糊糊的。
“奇怪。”他盯着手背。
若木疑惑:“怎么了?”
蛇毒干得很快,贴在他手背上变成一片透明的膜。
燕遥知将膜揭下来:“有点痒。”
他把手伸在眼前仔细端详。
自他苏醒之后,就没有什么东西能突破过这一身坚皮的防御,他从前也沾过其他种类的蛇毒,甚至是异兽的毒素,都没有对自身造成过任何的伤害。
但这条不起眼的小蛇的毒液却叫燕遥知的手背上泛起一阵细密的痒意,虽然不是很明显,但的的确确是存在着的。
若木眉头一皱:“快用驱蛇药擦一擦,别是毒渗进去了。”
燕遥知甩甩手:“没事。”
他只是觉得新奇而已,这么点毒素远远达不到能要他命的程度。
几人再度往前,走到扶翼刚刚发现的那个水潭旁边,若木第一件事就是把岸上的青苔扫开一块空地,然后捡了石头,拿出背篓里的木柴,围出一个小火堆。
“柴不够用了啊。”若木担心地说道。
扶翼从树上跳下来:“黑林里可没地方给你找干柴,早让你省着点用的。”
她用箭筒垫着坐下:“我刚刚观察过了,水很平静,周遭只有两头花斑兽,剩下的都是些小家伙,暂时还算安全。”
“水里会不会有什么东西?”若木刻意把火堆堆在了离水潭稍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