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何必明知故问?”苏南嫣恨不得将脸埋进被子里,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私相授受是死罪。”
闻言,陆鹤川非但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反而肆无忌惮地笑了几声,理直气壮道:“我帮你隐瞒也是死罪,这样不就扯平了?再者,这件事可是因你而起。”
苏南嫣哑口无言,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毕竟这件事是她不对在先,只能叹息道:“那便依了公子,往后咱们一笔勾销。”
“往后的事,当然是往后再说。”陆鹤川得逞地笑了,将茶盏递给苏南嫣,示意她喝下。
“咳咳咳......”苏南嫣现在起身是件极其费力的事情,又不好拒绝陆鹤川的一番好意,还是打算强撑着坐起来,却见陆鹤川很快明了,找了碗勺,将茶水倒入其中,亲手端到她的床边。
“小六,要不我还是自己来吧......”苏南嫣实在不想这么麻烦他。
陆鹤川像是没听到似的,将小勺中的水轻轻吹了吹,又放在手背上浅浅靠了靠,这才放心地送到苏南嫣的嘴边,不给她一丝拒绝的余地。
“多谢......”苏南嫣绞尽脑汁也只想出这么一句话,红着眼眶将温润的茶水咽下,感受到温暖的气息从喉间一路向下,心中亦是有了温度,方才的愤懑消退了不少。
陆鹤川始终很有耐心地一勺一勺喂着,没有一丝的烦躁,温柔而怜惜的目光也未曾离开过苏南嫣。
可是她却觉得,陆鹤川的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不一会儿,净月抱着几包药跑了回来,喘着气道:“麻烦六侍卫了,这块令牌还给你。”
“举手之劳罢了。”陆鹤川接过令牌准备离开,走时还不忘在苏南嫣的耳边悄声道:“等你身子好了,我们的约定还作数。”
眼见着他走远,净月才一边煎药一边激动道:“小姐,咱们的运气真好!这小六不愧是皇上身边的人,不仅穿的好,令牌还相当好使。我刚把那令牌给了太医,他们二话不说就开药了。之前我自个儿去的时候,都没人理睬呢。”
“是啊,他这个人也挺奇怪的。”苏南嫣无奈地撇撇嘴,道:“明明这般风光,为什么非要我报答呢?”
陆鹤川刚刚走出储秀宫就直奔养心殿,点了一整盘安神香才平复心情。
“皇上,今个儿有谁扰了您呀?”安公公试探地问道。
“方才路过储秀宫。”陆鹤川闭上双目,疲惫地捏了捏鼻梁,道:“一些宫里的旧人,实在是不像话。”
安公公眼珠子转悠一圈,扯出一个分寸适宜的笑,讪讪道:“张嬷嬷自打太后进宫时就在储秀宫了,手脚是有些不干净,平日里也没人敢说什么。不过既然皇上发话,也不算冤枉了她。”
“那就交由你去办,再挑一个懂事的去储秀宫。”陆鹤川淡淡道:“其他的也该好好清理一番了。”
“奴才遵旨。”
*
清晨的阳光透过刚刚抽芽的树枝,斑驳地映在储秀宫的院子里。可是这里却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十分嘈杂,不断发出惨叫声和惊恐的呼叫声。
苏南嫣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昨日喝了药,此时已经好了许多,在净月的帮助下更衣梳妆来到了院子里,却见逐渐散开的人群中有个瘫倒的身影被拖走了,隐隐还有些熟悉。
“你们刚才没看见吧?张嬷嬷不知犯了什么错,被皇上下令打了五十大板,还要逐出宫去呢。”一个小宫女好心地告诉苏南嫣,继续道:
“不仅如此,听说宫里好几个旧人都突然受罚了呢,不过还是张嬷嬷罚的最重,这样一折腾,怕是连性命都难保呀。”
闻言,苏南嫣惊惧地拉住净月,惶恐道:“张嬷嬷虽然待人刻薄,但是罪不至死,这究竟是为何?”
“这还需要问为何吗?”小宫女瞧了瞧四周无人,凑到苏南嫣耳边轻声道:“咱们皇上性子有些暴戾,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还不是想惩罚谁就惩罚谁的?小姐初来宫中,可千万要当心了!”
“原来当真和传言一样吗?”苏南嫣和净月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眸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小姐,您若是入选了,以后会不会......”净月将苏南嫣的手紧紧攥住。
“我.....我也不知道......”苏南嫣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不过我看皇上身边那个叫小六的侍卫还不错,是个心善的人,小姐可要好好谢谢他,说不准到时候还能帮咱们一把。”净月提醒道。
“之前是我太怠慢了,如今看起来只不过是表面风光,实际上过得应是提心吊胆,帮我隐瞒着实不易......”苏南嫣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说话间,苏南仪脸色苍白地从她们身边走过,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脚步都有些虚浮,净月叉着腰扬声道:
“果真是因果报应呀,大小姐您说是不是?”
“你不过一个贱婢,还没有资格来教训我。”苏南仪有气无力地呵斥着净月,强装出一派大小姐的气势。
苏南嫣将净月挡在身后,笑盈盈地朝着苏南仪行了礼,柔声道:“净月只不过是好心提醒,况且她一向心直口快,姐姐就算是不领情又何必动气呢?难不成是真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你......你别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苏南仪慌了神,虽有凶狠之色但说话已经结结巴巴。
“姐姐莫慌,我也是随口一问罢了。”苏南嫣相比之下十分冷静,从苏南仪的身侧擦肩而过,带着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
“毕竟姐姐做了什么,自己心里应当是很清楚的。”
说罢,苏南嫣施施然走开了,只留苏南仪在她身后浑身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