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岁自然听出来男人话里的揶揄,她有点窘迫地微低头,但又觉得些许挂不住面子,小声地狡辩道:“我是有点挑食,但这也还好吧。”
男人瞧她两眼,慢悠悠地笑了。
他似有若无地点点头,跟着闻岁的话重复了一遍:“是的,岁岁这怎么能算挑食呢。”
话虽如此,但眼里揶揄笑意却丝毫未减。
就跟逗小孩的敷衍话儿一样。
“……”
被这么调侃着,闻岁的自尊心有些受不住,刚才那点羞耻窘迫彻底变成微恼。
想起什么。
她立马像抓住了人的把柄,哼道:“可你自己不也挑食嘛。”
周野挑了下眉,悠悠反问:“我挑食?”
闻岁微顿了下,毫不示弱道:“对啊,前天在餐桌上,我看到你不吃牛肉的。”
猛然想起什么。
她飞快地瞥一眼周野,停顿两秒,悄悄移开视线,语气里带着了些不易察觉的试探。
却又故作自然。
她慢慢地、小声地说:“你连牛肉都不吃,肯定……肯定还有很多其他不喜欢吃的东西吧。”
“我才不信你只不吃牛肉。”
周野忽然笑了,他转过身,在冰箱里寻找着荔枝牛奶,并不紧不慢地嗯了一声:“的确不止。”
闻岁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男人这么诚实。
她扣着手指头,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波澜地哦了一声:“那你还不喜欢吃什么。”
语气随意,像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但紧盯着的明亮眼神还是暴露了内心渴望探寻男人喜好的欲望。
想了解他。
却又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她感觉自己就像个高明的小偷。
伪装着、悄悄地、诱哄着。
去盗出到自己想要之物。
极尽心虚与慌张。
但幸好,只有她自己的心脏知道。
周野躬着身,冰箱的白灯打在他脸上,五官更显立体,雕塑一般。
他哼笑着,拉长着音腔:“我不吃的啊——那可多了。”
闻岁手揪着衣角:“嗯?”
男人忽然回过头。
迎接到周野的对视,闻岁心一颤,忙移开视线。她有点心虚,忍不住欲盖弥彰地瞎扯:“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其实比我还挑食。”
周野大手一推,冰箱门被关上。
他咬字很轻,声音没有什么起伏:“我不吃猪牛羊肉和加工食品。”
闻岁一开始以为会是像自己那样很琐碎很杂乱的,没想到这么简洁,啊了一声。
周野以为她没理解加工食品的意思,出声解释道:“就是烧烤火腿肠午餐肉这些。”
闻岁哦哦了两声,她抬眸上下打量着男人。
……但为什么同样是挑食,感觉和她的不太一样?
“那你还挺健康。”她抿起唇,又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你为什么不吃猪牛羊肉啊?”
周野拧开瓶盖喝水,见她一副认真问的样子,挑了下眉,倒也不再逗她,好好地说:“没,只是在外面不吃。”
闻岁迟疑:“什么意思啊?”
周野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瓶壁,表情难得的正经,他解释道:“外面的肉不安全,我们运动员的话要常年药检,兴奋剂检测容易有问题。”
闻岁愣了一下。
她想过很多原因,可能是过敏又或者只是单纯地不爱吃,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个原因。
有点意外,但似乎又是情理之中。
可闻岁再抬眸时,看向男人的眼神里还是不由得多了些特殊的情绪。
她努了努嘴,小声嘟囔:“那你岂不是很多好吃的菜都吃不了了。”
周野:“在外就餐时才需要注意,队里的肉是可以吃的。”
见闻岁慢吞吞地点完头。
他抬了抬下巴,继续出声:“荔枝牛奶没有了,里面只有草莓味的。”
话题转得太快,闻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回过神后连忙哦了下,她耷拉下眉:“那……我还是喝水吧。”
“行。”
男人随意地答了句,摇了摇手里的冰水,抬步道,“我进去了。”
闻岁嗯了声。
她注视着男人离她越来越近,刚洗完澡的干净清爽的凉香也越来越明显。
直到擦身而过。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下。
-
第二天是周末,闻岁睡到了自然醒,起来时周橙橙已经不在屋里。她快速洗漱完,换好衣服出去。
往客厅走着,背后忽然传来声响。
闻岁身体顿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得到的这么敏锐的听觉和方向感,几乎在瞬间,她的脑海里就凭借这点轻微的响声辨别出了是谁的房间。
停顿两秒,她回过头看。
男人穿着松垮的黑色睡衣,脊背单薄瘦削,身体又瘦又长,微躬着身,正在随手把门关上。
短碎发发尖微湿,略显凌乱,有几根叛逆地突兀在外面,丹凤眼半耷拉着,满是刚睡醒的困懒。
关好门,周野转回身,一抬眸就瞧见闻岁。他挑了下眉,声腔懒洋洋、带着点儿哑:“醒了。”
闻岁点了点头:“昂。”
沙发上的周橙橙听见两人的声音,回过头啧道:“你们俩起得真够早的,我也就刚好看完了五集韩剧吧。”
周野晲她一眼,嗤道:“也是,你们是不是快要月考了,我要是你我也睡不着。”
周橙橙:“……”
周野懒得跟她多说,左右扫了一圈:“嫂子呢?她今天不是休息吗?”
周橙橙回答:“她和林阿姨逛街去了,早饭在蒸屉里热着。”
周野浅淡地嗯了声,往厨房里走,打开蒸屉,看了眼里面的小巧松软的豆沙包:“你吃了没?”
周橙橙:“我早吃过了,你和岁岁吃吧。”
闻岁洗完手回来时,餐桌上已经摆放好豆沙包、水煮蛋和白粥。
她看了眼粥摆放的位置——刚好是对面。
闻岁抿起唇。
明知男人是随意摆放地,却也无端有点窃喜。
热气缕缕,缥缈着往上冒,满室都是甜软的米粥香。
豆沙包很小,两口一个。闻岁吃完两个,伸手拿鸡蛋。
鸡蛋还烫着,有些难剥,她只能用指尖一小点一小点地扣,不过很快就没了耐心,她把鸡蛋在桌上滚了滚,就放到一边,打算等凉了再剥。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粥,面前忽然浮现出一抹白色。
她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