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卫少尹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小娘子您该不会认错了吧?”
这个卫少尹年纪比二表哥要大一些,但语气轻佻,眼下略有青黑,看着甚不沉稳。
雪衣抿了抿唇,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那日撞翻马车的时候,那匪徒恰好贴着我过去,我看的很清楚,不会错。”
她话音格外笃定,那几个被扣起来的平民莫名被抓来,一听这消息顿时便炸了锅,你一言我一语的嚷着要求放人。
“她说是就是?!”卫少尹眼睛一眯,训斥着躁动的人群。
那群人只好闭了嘴。
等那群人安静下来,他又凑到雪衣身旁,语气带了些警告:“这太子遇刺可不是小事,虽则太子性命无忧,但到底鬼门关走了一遭,震动朝野。而且……若是将这恶徒放了出去为祸乡里,这责任小娘子你可担待不起。”
雪衣自然是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的,头一回牵扯到这么多贵人中,她被卫少尹的眼神一看,手心也冒了汗,一时间有些犹疑。
可依着她的记忆,她又绝未认错。
崔珩站在一旁久未言语,当看到她被吓的眼睫微微颤动的时候才开了口:“表妹不必担心,你只管按着记忆来,其余的有我负责。”
二表哥的声音低沉有力,雪衣站在他身侧慢慢定下了心,鼓起了勇气看向了卫少尹:“我确信这里没有那匪徒。”
卫少尹眼神在他们二人身上滑了一圈,眼神古怪。
瞧着这回护的样子,什么表妹,怕是刚从榻上拉来的情人还差不多!
他嗤了一声:“既如此,那便按这位小娘子的意思办。只是……崔少尹刚调任没多久,对着京畿的事务还不太熟悉,日后若是出了差池,可不要推脱。”
崔珩垂眸看了他一眼,颔首道:“自然。”
卫少尹听着他们一唱一和,磨了磨牙,还是不得不松了口:“放人!”
那被关了数日的几个人终于被放了出来,对着雪衣千恩万谢。
雪衣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招架的有些脸红,手足无措地寒暄着。
崔珩站在一旁,仿佛见惯了似的,神色平静。
等这些人走后,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静的有些死寂,雪衣看着那负手站在窗边的挺拔身影,不知为何,竟看出了一丝寂寥来。
方才那位卫少尹说二表哥是调任来的,那他从前是做什么的?
怎么从未听人提起过。
可二表哥的样子似乎不想有人打扰,雪衣踌躇了片刻,不知该不该上前叫他。
正犹豫的时候,那原本半掩的门忽然“砰”的被撞了开,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个男子。
“崔二,听说你带了个什么表妹来,把抓到的人又放走了?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风吹日晒,抓人抓的有多辛苦?这什么劳什子表妹说的话能比我可信么!”
李如风满脸怨气,直奔那窗边的人走去,大有要闹个天翻地覆的意思。
崔珩只当没听见,只是眉梢微微动了动。
李如风越发气闷,正欲去上前质问,然而没走到崔珩身边,他眼神忽然被他身边的美人吸了去,愣了片刻,原本的怒容瞬间散去,声音慢慢低了下来:“敢问这位是……”
“表妹。”崔珩这才回头,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李如风脸色一僵,片刻后又面不改色地向雪衣凑过去,殷勤地笑:“原来你就是那个抄了那么多画的表妹啊,不光人美,心地也格外的善。不知表妹该怎么称呼?”
雪衣有些尴尬,没搭话而是弯身去找幂篱。
李如风见她要戴幂篱,又劝道:“表妹不必见外,我是崔二的表弟,算起来也是和你也有亲戚,你当叫一声表哥,不必避嫌了。”
眼前的人样貌周正,就是肤色太白了,白的像个女子一样,身材也有戏细瘦,和二表哥的巍峨挺拔实在太不一样了。
雪衣张了张口,一时没叫出声。
李如风见她不肯开口,懊恼地拍了下脑袋:“瞧,我忘记跟你说名姓了,我乃赵郡李氏的四房嫡子,我姨母正是崔氏的大夫人,我在家行四,你唤我一声四表哥即可。”
赵郡李氏?也是与崔家齐名的五姓七望之一。
这身份比起二表哥来也只逊色了一点。
可性格却是平易多了。
天底下又不止一个能把她拉出火坑的男子……
雪衣心中微动,看着二表哥泠泠如高山雪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格外平易近人的李如风,思绪微转,手指垂下,没再去戴幂篱,而是轻轻叫了声:“四表哥安好。”
她声线格外的清甜,弯身一福时,衣袖带起一缕清淡的暖香。
饶是李如风一个见多识广的也呆了片刻,根本不敢去看她的脸,脸颊微红地一拱手:“表妹安好。”
崔珩背着光站在菱花格窗子旁,余光将雪衣手底的动作和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微光尽收眼底。
当听到那清甜的声音时,他微微抬眸,视线落到了她翘起的唇边。
初见的时候,她似乎也是这么对他笑的——
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