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想去看花灯了吗?”谢澈的语气几乎有点循循善诱。
他在小皇帝面前竭力压抑着本性,尽量不把小孩逗哭。
李成绮在谢澈要笑不笑的目光中,摸了摸自己细嫩的脸。
“如陛下这样的样貌做贵女打扮,定然是天人之姿。”
李成绮心说孤知道自己年轻貌美,不需卿提醒。
小皇帝好像极为难似的,踌躇犹豫,不好意思扮得少女,可又舍不得花灯,最后还是咬了咬牙道:“孤准了。”
谢澈别过头,道:“臣遵旨,臣马上去安排。”
少年人唇边眼角都是堆砌起来的笑意,粲然而耀眼。
不同与表现出的那样羞怯与不情愿,李成绮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如谢澈所说,他这样的样貌打扮起来会很好看,但他很好奇究竟能有多好看。
奈何还得装着没多少心眼的十七岁小孩,李成绮不能将他的雀跃表现得十分明显。
上妆换衣这样的事不能放在长乐宫中做,便挑了个偏僻无人的宫殿,一切皆让谢澈去安排。
不足小半个时辰,已有数个太监宫女将东西送入正殿。
李成绮站在屏风后,懒散地倚着。
谢氏势大,谢澈出入宫中自如,使唤宫人亦如自家一般。
具是谢明月之功也。
他倦倦合眼。
从前他为表宠信谢明月,令谢明月可以无召入宫,后二人因一事剧烈争吵不欢而散,李成绮望着谢明月离开的背影当即下令从此之后谢明月不得随意入宫,虽然第二天他就收回成命,且派人安抚赏赐了谢明月,传他口谕一切如旧,然而谢明月此后无召,再不入宫。
谢澈进来,见屏风后模模糊糊的影子心知是李成绮,便悄然绕过屏风。
李成绮闭眼时微微皱眉,似有万般事难解。
小皇帝心思单纯,喜怒都写在脸上,来得快去得亦快,却从未流露过这样的神色。
谢澈微怔。
李成绮睁开眼,好像还有点不想理这个让自己着女装的始作俑者,“小侯爷。”
“陛下,来为陛下上妆的人来了。”谢澈收敛了心中莫名的情绪,道。
“还得上妆?”
谢澈点头,哄他说:“若是不上妆,便没法出去了。”
李成绮瞥了他一眼,虽然可能是瞪,但全无威胁,反而让谢澈憋笑憋得更厉害了。
他将方才李成绮的异样都压在心底,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外面桌上摆着各色衣裳,皆是按二十岁左右岁的女孩子身量挑选的,李成绮虽和谢澈比不高,但也不矮,况且身体正在抽条,肩也慢慢宽起来,十六七岁小姑娘的衣裳穿着并不合适。
另一边放着耳环步摇发簪等物,整整齐齐地摆了三个托盘。
站在梳妆台前的宫人躬身道:“小侯爷,”她顿了顿,似乎不知如何称呼,
谢澈看了眼李成绮,李成绮不假思索道:“叫文公子就好。”
文?
谢澈不明白。
“文公子。”
皇宫偌大,李成绮又是自来时就只在长乐宫坤宁宫往返,如今又添了个御书房。
宫中万人,不知多少人从生到死都不曾见过皇帝,况且是李成绮这只登基了两个月的小皇帝。
尚服局女官不知李成绮身份,却认识谢澈,能同谢澈一道在宫中,身份定然非比寻常。
贵人的事轮不到她们置喙,宫人没有半句废话,只道:“请文公子坐下。”
这曾是某位妃子的寝宫,不过先帝后宫空虚,这里已几十年无人住过了,虽每日有人洒扫,仍旧透出一股无人居住的寒气。
李成绮坐到梳妆台前。
几十个瓶瓶罐罐摆在上面,各色皆有。
像李成绮这样两辈子都没有体验过什么叫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的男人来说,这些东西的复杂程度直逼军机政务。
谢澈尚未娶妻,也没有纳妾,看见这些精致的小东西也十分稀奇,随手拿起一小盒,冰裂纹天青色的小瓷盒,无任何装饰掐花,打开,一股淡淡甜香扑鼻,内里放着鹅黄脂膏。
女官柔声道:“请文公子闭眼。”
李成绮依言闭眼。
有什么清凉柔和的东西被涂到了他脸上,女官将眉心,双颊,下颌各涂一些后,伸出三指,将这接近无色的液体均匀涂开。
谢澈将女官刚往李成绮脸上涂过的东西往手上倒了些,也有浅浅花香,“这是什么?”
“回小侯爷,是桂花水,小公子的脸有些干,若是直接上妆,脂粉会容易落下来。”
谢澈似懂非懂地点头。
女官取两块黄豆大小的脂膏,双手叠着,待脂膏在手中微微融化后才轻轻涂到李成绮脸上。
李成绮睫毛颤着。
上次这样闭着眼睛让人在他脸上摸来摸去还是他病的起不来床,宫人给他擦脸。
这几样都做好之后,宫人又取细白乳膏,细致而均匀地涂在李成绮脸上。
李成绮本就白,所以她取用的铅粉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