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睫掩盖住眼底的一滴泪,惨白地笑了下。
半晌,只问了一句,“谁做的。”
“应是叶武之父子。偷袭无病和无咎的有不下数人,全是叶家养在塞外的高手。想来叶君撷已猜出了您的身份,父子二人串通一气,才……才下了如此的重手!”
贺兰粼微微仰起下巴,山中疾风从他身上吹拂而过,吹得他褴褛的衣衫四散。
“去帮我给建章将军带一句话,就说不等了。”
董无邪知殿下心痛,低头道,“是。”
又道,“……殿下准备怎么做?”
贺兰粼手中把玩着一把利若寒霜的短刃,嗤地一声,往前抛去,直直钉在崎硬的山崖上,余劲未消,兀自颤抖不绝。
“血债血偿。”
*
那一晚风雨交加,哐哐的鸣雷在云层间翻腾,闪电时隐时现,狂风和雨点几乎要把门窗撑破。
申姜多少有些畏惧这样的天气,雷声滚滚,让人心慌。
禅院中又清僻少人,她便早早上榻,用被子蒙住耳朵,好让自己心静些。
昏昏沉沉地睡到半夜,忽然感到一阵熟悉的暖意。窗外的雷雨声仿佛也小了些,她情不自禁地伸开蜷缩的四肢,靠近那温暖的怀抱。
抱她的人得寸进尺,进而吻她的耳垂,细细密密,有的轻有的重,像是发泄,弄得人极不舒服。申姜欲躲开,双手却又被他扣着,躲不开。
她浑懵地想,多半是贺兰粼。
他总喜欢夜深人静时来找她,况且除了他,根本没人知道她在这儿。
只是今日下那样的大雨,他竟也冒雨前来?
申姜略微清醒了几分,感觉肩膀凉丝丝的,睁眼才隐约看见寝衣不知何时被褪干净了。
刹那间,她皱了皱眉,真想一把推开那人。
贺兰粼却低低地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抱你了。”
那嗓音微凉,仿佛也被雨水洇湿了般。
申姜随口搭了句,“为什么没机会?你让我走了?”
他道,“如果我能办到,我一辈子都不会让你走。”
申姜哼了一声,生着闷气,避过头去。
贺兰粼又提出无礼的要求,“阿姜,你能不能亲亲我?”
缓慢而低哑地说,“……你刚认识我之时,常常吻我。如今却总冷口冷面,不愿理人。”
申姜困得很,没有理他。
他不肯放弃,轻扳了下她的肩膀。申姜把被子蒙得很严实,他扳了一下没扳动。
申姜以为他就此放弃了,不想他连人带被地一起抱住,这感觉实在宛如麻袋被上了好几道绳索,勒得人心慌。
只听他娓娓开口,声音出奇地温柔,“我知道你心里有那个姓叶的,你们是青梅竹马。可是我喜爱你一点不比他少。如今我按照约定救了你,你心心念念的却皆是他,吻我一下却也不肯了。”
她难以动弹,只得仰头看向贺兰粼。
一道闪电正好唰地一下点亮房室,映得他脸雪片一样的煞白,有种说不出的疲累感。
一瞬间之后,黑暗又将他隐去。
申姜闷然道,“我没想着他。睡觉吧。”
贺兰粼一口朝她肩侧咬去,带着虚弱的狠意说,
“你要记得,就算我死了,也会化成鬼缠着你,日日夜夜叫你心魂不安。你不准再嫁人,连多看别的男人一眼也不许。你将来若胆敢琵琶另抱,就想想今天这个牙痕,我会到你梦里来抓你的。”
申姜肩膀一阵锐痛,不晓得他大半夜又发哪门子的疯。
她赌气道,“你是不是有病,大半夜的说这些怕人的话做什么?你若不放心,就咬死我算了。反正我也在你手里了。”
他顿了片刻,说,“……确实有点想咬死你,但却舍不得。我那日放下狠话说死了要叫你陪着,却是骗你的。”
又说,“可若易地而处,若你死了我却愿意陪着,那样到了冥界也时时能见到你。如今看来,只能在你身上狠狠印下几个牙印,叫你疼时偶尔想起我罢了。”
申姜初时困顿,被他缠着说了这么半天的话,早已清醒了。听他越说越不对劲儿,不由得疑虑之心渐起。
她开口询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搞得跟生死离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