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处理得巧妙,将布头拼做了花卉斗艳,不同花色做得如栩栩如生,如花朵在裙角绽放。
可再巧妙也是件百衲衣,这种衣裳在民间倒也常见,因着布匹不多妇人们做衣服便将积攒下来的零碎布头缝成一件衣服。
本来是穷人不得已的法子,但苏家哪里用得上这般节俭?
老夫人一眼就瞧出端倪:“莺莺这是怎么回事?”
莺莺垂首:“是我不好,嫂嫂送来的布匹一下水便碎成了碎片,是我笨手笨脚。”
在场女眷也都是做针线的,自然明白哪里有那样的绸缎稍微拉扯便能碎?还不是积压年份太久所致?
当即神色都复杂了起来。
老夫人冷下脸:“瑁儿媳妇,你便是这般做事的?”
她素来待小魏氏如心腹,还是第一次这般当众不给她脸。
小魏氏嘴唇阖阖,还欲辩解。
谁知老夫人罕见的动了怒:“我老婆子的话如今是不顶用了?你这回阳奉阴违坑了三娘子下回是不是要糊弄老身?”
不孝的罪名就要扣下来。
小魏氏慌得忙跪在地上求情:“祖母,我不敢!请祖母赎罪!”
柳氏也跟着跪下求情:“婆母,是媳妇管教不严。”
老夫人气哼哼:“我瞧你不是管教不严,是疏于管教,以后你好好管管这个儿媳妇,别因着他是庶子媳妇就不敢不碰的。”
柳氏忙应是。
老夫人有些恼火:“今日便都散了吧!”
她固然不喜苏莺莺,可也不喜小魏氏擅作主张反对她的权威,走了一半又补充道:“老大家的,你定要好好教教自己儿媳妇!”
柳氏应下。
苏瑶和苏珠两姐妹对视一眼,都闪过一抹喜色。
母亲素来被这位跋扈的庶子媳妇钳制,奈何魏氏护着自家侄女,老夫人也不给大儿媳撑腰,谁知这回能得了祖母的话以后定能好好惩治小魏氏。
魏氏则脸色铁青。
她家苏环正与苏莺莺争抢侯府婚事,是以她示意小魏氏给苏莺莺个教训,叫她知难而退。
苏莺莺若是闹起来免不了要在苏老夫人这里留下个不依不饶的印象,是以魏氏算准了苏莺莺只能生生咽下去委屈出个哑巴亏。
没想到她居然能当众提出,让小魏氏下不来台来。
魏氏心头暗恨,苏环的神色也不好看。
看来苏莺莺是执意要与自己一争了。
她怨恨朝苏莺莺看了一眼,谁知莺莺也正打量着她,四目相对莺莺毫不畏惧,室内光线下灼灼。
苏环心里一惊,心虚般先收回了目光。
不对。
她很快反应过来,为何自己这般畏惧苏莺莺?
她爹娘俱在,他爹还是文林郎!
苏环很快就抬起目光,可堂内空空,苏莺莺早出去了。
绿儿亲眼看见小魏氏受罚,可高兴坏了。
她一溜烟跑到柳氏院里探听究竟,等回来后绘声绘色诉说小魏氏受罚的情形:
“大夫人叫小魏氏亲自去库房挑选上好锦缎赔罪,还让她抄写佛经哩。”
很快新绸缎就送进了莺莺房里。
柳儿高兴得眼睛发亮,看着那做完百衲衣剩下的旧缎子,有些嫌弃:“娘子,这些碎缎子我们扔了吧?”
“慢着。”莺莺唤住她。
她将剩下的布头拿起来:“好歹也是绸缎,这些还留着有用呢。”
莺莺雪白柔荑翻飞,几下便编织出一朵精致绢花:“你瞧,这样缝成一朵绢花,放在花盒里岂不是锦上添花?”
绿儿捂嘴惊呼:“呀!三娘子真是巧思!”
奶娘也接过去仔细端详:“这样放在花盒里一来填补孔隙,二来也显着好看。”
莺莺捂嘴笑:“还不得谢谢大嫂子鼎力相助?”
三人齐齐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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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魏氏受了责罚,做姑母的大魏氏少不得要拿银钱礼物去安抚,一来二去心里有了气,便要责骂苏环两句。
苏环在家,既忐忑担心苏老夫人变卦不带她,又要操心苏莺莺陪侯府进香穿什么衣服首饰,还要时不时应付自己亲娘的指责。
一来二去精神头都有些蔫蔫的了。
转眼就到了侯府进香的正日子,一大早便有马车来接应。
苏老夫人带着苏环和苏莺莺一起出外。
管事娘子看见苏环明显动作一滞,可毕竟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面上依旧恭恭敬敬,服侍三人坐上侯府带来的马车。
侯府要去的寺庙可不像上回莺莺祭拜时寻的郊野小庙,在汴京郊野群山里,山间藏古寺,是侯府家庙,侯府拿着大笔银钱供养着僧众。
车马粼粼进了群山,很快便到了山根下。
她们下了马车,侯府老太君也与侯府女眷下了马车,两厢见礼。
郜英蕊先瞧出不对:“不是说请三娘子么?”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上次那个试图踩着自己侯府春筵的机会谋名声的心机女,当即脸色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