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同张雪霁所说的那样,入夜后庆功宴就已经开始了。
两人刚出门,就碰上了前来请二人的侍女。原本侍女是打算先来叫谢乔乔,然后再顺路去叫张雪霁的——现在一口气碰到了两个人,反而省下不少时间。
由侍女带路,二人进入后花园的宴席。
宴席设在花园的空旷之处,露天下摆着桌子,四面都是花花草草。
如果是懂行的人在,自然就能认出那些价逾千金的品种牡丹和绿菊花。只可惜谢乔乔不懂行,在那堆花花草草里面,她只能勉强认出角落的几朵红山茶。
空气中都是草木馥郁的香气。
谢乔乔和张雪霁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们来得不早不晚,但也没有特意通知,所以宴会上的人都没有注意他们。
张雪霁撸起袖子,从白玉盘里挑了个长相不错的橘子剥开,碎碎念:“真搞不懂为什么会想要设露天宴席。露天就算了,还是在后花园里,这破地方蚊子多虫子也多,你看看我这一路走过来,脸上被咬了三个包……”
他只是无意义的在抱怨。
但谢乔乔真的侧过头仔细去看了看他的脸。
张雪霁察觉到谢乔乔的视线,剥橘子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他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也可能没有三个?”
谢乔乔:“五个。”
张雪霁:“……就说了不要在后花园举办什么露天宴席了。他们不会真的以为他们在炉子里点那玩意儿能驱蚊吧?”
他说的是宴会正中央那个燃着白烟的巨大熏香炉子。
谢乔乔认真的在吃饭和吃菜,几下就把自己手里的饭碗吃干净了。
她还有点饿,但是不知道找谁可以添饭,旁边张雪霁一边逼逼赖赖一边剥橘子,剥了两个不知道为什么也不吃,就放在桌子上。
谢乔乔转而开始盯着菜盘里的河虾和螃蟹。
她问:“张雪霁,你喜欢吃虾和螃蟹吗?”
张雪霁还在剥橘子,头也不抬的:“虾和螃蟹?还行吧,我不经常吃,因为剥起来很麻烦。”
谢乔乔哦了一声,用筷子夹过来两个螃蟹,开始剥螃蟹。
其实桌子上还配备了大户人家剥螃蟹的全套装备,但是谢乔乔不会用,就直接上手了。
她动手之前,很仔细的用手帕把手指都擦干净了,才动手去碰螃蟹。
“你怎么直接上手剥啊?!”
一声少女娇滴滴的惊呼,引来了周围大部分人的视线。
被惊呼的目标——谢乔乔——她刚剥完两个螃蟹,骨感修长的手指全都裹了层螃蟹调料油,泛着辣椒色的红。
她抬起头,看见对面指着自己的蓝衣少女,目光也扫到她腰间的佩剑。
谢乔乔不为所动,被一群人注视着,仍旧面不改色的用手腕推了推自己面前装着剥好螃蟹的小碟子。
碟子被推到了张雪霁面前。
张雪霁的注意力终于从橘子上挪开,受宠若惊:“给我的啊?”
谢乔乔点头:“你之前给我剥了瓜子,礼尚往来。”
蓝衣少女跺了跺脚:“很脏的,她直接用手剥……旁边不是放着开蟹的工具吗?”
张雪霁用勺子美滋滋的挖剥好的螃蟹,旁边谢乔乔已经开始剥虾了——张雪霁连忙试图阻止:“别剥了别剥了,等我吃完碗里的你再给我剥……”
谢乔乔:“已经礼尚往来完了,虾是我要吃的。”
张雪霁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哦哦,这样子。”
两人自顾自对话,完全无视了其他人的视线,自然也无视了对面吵吵嚷嚷嗓门很大的蓝衣少女。
对方不满自己被忽视,把自己本来就大的嗓门声音又提高了:“你是不是不会用开蟹的工具啊?这可是我师叔的庆功宴,怎么什么人都混进来蹭吃蹭喝?也不知道城主府的护卫都在干什么吃的!”
谢乔乔还在嚼嘴里的虾。
张雪霁还在嚼嘴里的螃蟹。
两人同步停顿了一下吃东西的动作,抬起头来看向蓝衣少女——蓝衣少女被二人盯得莫名一阵心虚,后退两步。但她很快又稳住步伐,抬高下巴:“看什么看?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别以为你是道载学宫的人,我就会怕你!我是上元仙门的内门弟子,出身中洲水庐山……总之,就算你护着这个女人,我也不会怕你!”
谢乔乔把嘴巴里的虾咽下去,后知后觉:“她刚才说的是我啊?”
张雪霁:“……好像是吧?”
他借着晚宴的烛火,看着蓝衣少女的脸,然后发现对方还是熟人;中洲能排得上名号的世家就那么几个,对方在中洲娇蛮任性慕强的名声,也没有比他这个学宫之耻好到哪里去。
而且那套复杂的开蟹工具,张雪霁其实会用。只是他懒而已。
不过现在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张雪霁想不通面前这个女弟子,怎么会想要对着谢乔乔贴脸开讽刺啊?!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大范围的注意,前面正在和城主寒暄的上元仙门弟子也看了过来。
看清和自己师妹对峙的人是谢乔乔后,大部分进过魔窟的蓝衣弟子皆是脸色微变。
戚忱都顾不上维持自己冷面人设了,脚步加快冲过来:“纪棂月!”
他语气比平时说话稍微重一些,纪棂月顿觉委屈。
上元仙门最出名的就是剑修,所以收的弟子,也是剑修最多。剑修一途男女比例惯来失调,纪棂月出身高贵,天赋亦出色,又是门内少见的年轻少女,故而平时大家对纪棂月都谦让宠爱,顺其心意。
连从来不苟言笑的小师叔戚忱,面对唯一的内门女弟子时,也会态度好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