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景玉微微一怔。
时星云从未向他提起过陆以黎,却向陆以黎说起过他吗?
景玉还来不及多想这意味着什么,就听身旁的时星云淡淡说道:“你记错了。”
“哦,”陆以黎并不觉得尴尬,反而轻松一笑,“那应该是嘉圣给我说的,我记混了。”
“黎子脑子挺聪明的,但就是记性不太好,从小就这样。”乔嘉圣替陆以黎解释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显然还没完全消气,“不过,黎子,你这次真的太不厚道了。获奖这种天大的好事,就只给星云说,都不告诉我。害我还担心万一你失误没拿奖,要怎么安慰你才好。”
“昨晚才下飞机,太累了,聊一聊就聊忘了。”陆以黎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而且,你都说了我记性不好。”
听了他的解释,乔嘉圣瞬间消气,还安慰他说:“比赛确实很辛苦,好在收获不小,再苦再累都值了。”
“嗯。”陆以黎随口应了一声,就再次看向景玉,笑盈盈地说:“乔嘉圣说你长得很帅,学习成绩也很好,本以为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夸大事实,但现在一见到你,我才相信他这次总算是靠谱了点。”
陆以黎说话滴水不漏,还总是面带微笑,给人一种和善、平易近人的感觉。
而他也很善于夸奖别人,很多人都曾被他夸得心花怒放。
以至于学校里,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对他称赞有加。
然而,面对他如此夸奖,景玉始终神色淡然,态度礼貌又疏离:“朋友滤镜。”
“帅而不自知,这大概就是帅的最高境界。”景玉太过于淡定,让陆以黎有些出乎意料,但他反应很快,趁机暗戳戳地说道:“但我想,学校里追你的人应该很多吧。”
他说话点到为止,但话里暗藏的玄机并不难懂。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帅而不自知,如果有,要么是不帅,要么是装不知。
“你别说,还真不少。”乔嘉圣没什么心眼儿,压根不会多想,倒是吃瓜非常积极,“就最近这几天,好几个人向我要景玉的微信账号呢。”
如果时星云不在旁边,景玉大概率会说:“我没兴趣知道别人是什么想法,更不会去打探别人的隐私。”
但眼前这个人偏偏是时星云的朋友。
正当景玉思考着该如何回话才算合适,一直安安静静吃饭的时星云忽然放下筷子,平静温柔的声音让人备感安心:“这很正常。真正优秀的人,就如同夜空中闪耀的星星,哪怕话不多,也足以吸引仰望者的目光,值得更多人喜欢。”
说到后面,时星云转头看过来,蓦然对上他温润又深情的目光,景玉脑海里只剩下“喜欢”二字,心脏不受控地怦怦乱跳。
“哇,原来星云你这么会夸人啊。”乔嘉圣满脸羡慕,“那你以后记得也多夸夸我。”
陆以黎没再说话,常年挂在脸上的标准微笑渐渐散去,嘴角还倔强地维持着僵硬的弧度,时星云的话分明意有所指,只有乔嘉圣这个笨蛋听不出来。
此时此刻,看着对面两人四目相对,眼角眉梢都暗藏着涌动的情愫,陆以黎捏着筷子的手指骨节发白。
被时星云这样专注地盯着看,景玉有些受不住,脸颊隐隐变得滚烫,耳朵尖浮起一层薄粉。余光扫见盘子里的水煮蛋,他几乎是下意识伸手去拿,好做点什么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谁知,他的指尖还没碰到水煮蛋,一只白皙瘦长的手出现在视野里,先他一步拿走了餐盘里的水煮蛋。
景玉这才反应过来,自从那天,自己稀里糊涂地和时星云换了蛋白以后,时星云每天都会主动帮他把鸡蛋剥好,再把蛋白分给他。
陆以黎还没来得及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时星云竟然主动替景玉剥鸡蛋,还细心地把蛋白分出来,连自己那一份都给了景玉。
陆以黎难以置信,半天回不过神来。
以前,时星云的父母没辞职下海做生意之前,他们几家都住在平大的家属院里,属于真正的从小一起长大。
但自打有记忆以来,时星云和任何人交往都很有分寸感,别的小朋友打打闹闹,他从来都不会参与,顶多就是在旁边安静地看着,更遑论和别人互换饮食。
陆以黎呆呆地用筷子拨弄着餐盘里的饭菜,脑海里迅速回想着,自己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
景玉刚来那天,就有人向他提起过时星云的新同桌,但他当时并未在意。
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将任何人比下去。
后来,他听到他们一起打网球、吃火锅,便忍不住旁敲侧击地从乔嘉圣那里套消息,却意外得知他们周末居然还一起打游戏和游泳。
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确实有些急了,颁奖典礼刚一结束,就买了当晚的飞机赶回来。
但冷静下来后,他又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乔嘉圣喜欢攒局拉人头,与时星云关系不大。
何况,从小到大,喜欢时星云的人从来没有断过,景玉不过就是其中一员,和其他暗恋者比起来,他又能有多特殊。
直到这一刻,陆以黎才真正意识到景玉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对手。
但他不会认输也不甘心,明明是他与时星云相识多年,凭什么被一个刚转学过来没几天的陌生人比下去。
想到这里,陆以黎快速收拾好心情,再度换上一副笑脸,轻咳两声后,亲昵地开口:“我早上在台上说太多话了,嗓子有点干,星云,能不能把你的牛奶分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