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女子冰肌玉骨肤如白雪,杏眼明亮清澈,口含朱丹。
时明月照了半晌,悠的一下张开嘴巴,立马看到两颗尖小可爱的牙齿。
用舌头抵上去舔了舔,心里冒出一个想法:她用这毒牙咬伤自己,会不会也身中蛇毒?
可渐渐的,她停下了思考,眼中泛起迷雾,觉着这镜中的人越发美丽,表情逐渐痴迷陶醉,抬起指尖轻触镜面,一股凉意顺着肌肤刺激到脊梁骨,而镜面也奇怪的荡开水波纹圈,宛如活了一般,现出小小的漩涡,吸进一截莹白食指。
原本白皙的手背,延着衣袖下的胳膊,悄悄生出银白鳞片,映在如雪的肌肤上,晶莹剔透,闪着不灵不灵的光芒。
“扣扣扣。”
房门开始响,那鳞片悠的一下消失不见,镜子也恢复如常。
时明月猛的回过神,眼神恢复清明,看着镜子仿佛大梦初醒,手掌猛的拍了拍自己脸颊。
她何时自恋到这个地步了?
“天黑了。”带着些许空灵的嗓音隔着门板传进。
她起身将窗户关上、蜡烛吹灭,噔噔噔的跑向门口:“来了!”
也是跟着沈单鹤出了客栈才发现问题,这刚天黑不久,家家户户便紧闭门窗,一簇烛光都无,唯一亮光就是头顶的皎白圆月,连星星也无,这太奇怪了。
他们前方的道路、两边的房子与黢深黑暗连成一片,抹去边界,融成一团望不到尽头未知的深渊。
时明月搓了搓手臂,狗狗祟祟的观察四周,紧紧跟着沈单鹤的脚步,小声问着:
“沈仙长,我们要查什么案?为何这城里一副阴森森的模样。”
沈单鹤腰间别着折扇,漫不经心的看着一片漆黑的前方,柔声回答:
“近日白钰城连续失踪多名男女,宗门派我来此查个清楚。”
“那、那我们为什么不白天出来查呢?”这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到,而且她害怕。
说完又往沈单鹤那边挪了挪,寻求安全感。
沈单鹤嘴角含笑的低头看她,不答反问:
“你见过哪个鬼怪是白日出来害人的?”
反倒是他,在时明月这个蛇族的身上没闻到一点儿邪气,且周身灵气纯正,干净的让人不可置信。
时明月哼唧两声,表示认同,下一秒怀里被塞了一把剑。
“且先做你法器。”
她好奇的举起剑,发现是昨夜沈单鹤用来杀鬼的那把,一个手抖差点儿没抱住。
堂堂剑圣的剑,就这么随随便便给她用了?难道不怕自己抱着剑逃跑吗?
“谢、谢谢仙长。”
虽然是把冷兵器,她也不会使,但抱着就安心许多。
二人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时明月寸步不离的跟在沈单鹤身后一起。
“你在害怕。”
沈单鹤手指灵活转着折扇,低声笑道。
她诚实的点点头:“我怕鬼。”
长身玉立的人不甚在意说着:
“是吗?那你可要跟紧了。”
正走着,周围逐渐响起了如泣如诉的哽咽,渐渐越来越大,细小哽咽变为吟吟哭泣,最后为嚎啕大哭。
“来了。”
沈单鹤话语里满是兴奋期待,展开折扇停住脚步。
时明月感觉肩膀上落了什么东西,下意识偏头去看,瞬间瞪大了眼睛——一张白色纸钱!
立马大力怂着肩膀让它掉下去。
空中飘着越来越多的纸钱落在他们身上,她颤抖着不停拍打衣服,快要哭出来了。
只见一支披麻戴孝的白衣送葬队伍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怪的是个个欢声笑语,面上并无悲痛之色,棺材上坐着个身披斗笠蓑衣的男子,皮肤白的发涨、发皱,像是在水里呆了许久泡的。眼神阴翳又癫狂直勾勾的盯着她和沈单鹤,咧开大笑的嘴空荡荡的,竟然没有牙齿和舌头。
刚才的哭声不是他们的。
时明月瞬间呼吸骤停,额头挂着一层薄汗,感觉自己要升天了。
身后又传来吹锣打鼓奏乐声,她紧紧拽住沈单鹤袍角,呼吸紊乱胸腔起伏,慢慢转头回看。
又是一支嫁女送亲的通红队伍,个个表情如丧考妣,领头两个脸宛如刷了白漆,脸蛋涂的红彤彤,嘴里吹着唢呐,一首百鸟朝凤呜呜咽咽,凄凉直击心灵,风吹起轿帘儿,里面空无一人。哭声竟然是迎亲队伍传来的。
她立马转头闭眼,声音颤颤巍巍:“沈、沈单鹤...后、后面还有...”
两支队伍浩荡前进,逐渐逼近二人。
时明月紧闭双眼,额头靠在沈单鹤臂上,抓着他袍角的手瑟瑟发抖,小声念叨着她的大悲咒。
“呐无呵啰……”
沈单鹤低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在低语什么?”
时明月充耳未闻的继续念叨着,抓着他袍角的手越发的紧,心跳已经快到极致。
队伍越逼越近,沈单鹤却丝毫不在意,甚至偏下脑袋想听清她在说些什么,晃着黑色折扇温文尔雅,仿佛是来参加什么喜宴的贵公子。
“聒噪。”
指尖捏出隔音罩,便将那些声音屏蔽在外。
耳边声音突然消失,时明月猛的睁开眼抬头,唇瓣刚好擦过沈单鹤的耳骨。
可这般情况下两人都没有注意。
“你方才,在说什么?”沈单鹤又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