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淼捂着微肿的腮帮子，满地打滚，哀嚎连连。

林垚瞥见他面前的空酒杯，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只当他难以抵挡甜酒的诱惑，急得站起身：“不是说好不喝酒吗？少吃点甜能咋地……”

“我真不是故意的！”路淼为自己辩解着，疼得眼泪都下来了，“怎么办，疼死了呜呜呜……”

“你这是伤到神经、需要根管治疗了！我带你去医院！”林垚揣上钥匙手机和路淼就往外走，末了转头跟队友们交代，“哥儿几个吃好喝好啊，水儿就交给我了！”

晚上八点，林垚骑着摩托车，就近带路淼来到一家私立口腔医院，直奔分诊台，却吃到了值班护士的闭门羹。

“不好意思，现在已经过了医生的值班时间了，不接受挂号。你们回去吃个止疼片，明天再来处理吧。”

“什么！你们没有24小时急诊的吗？”林垚很震惊。

“不好意思。”护士歉然地笑了笑。

“可是，止疼片不管用啊！”路淼眼眶通红，右腮比刚才更肿了一点，说话都有点含糊不清了。

护士看他这么可怜，也很同情。忽然间灵光一闪：“对了，今天是谢医生值班！谢医生人很好的，你们直接去急诊室，看看他愿不愿意加个号……”

“好嘞谢谢姐啊！”林垚得到首肯，拉着路淼七拐八拐地去找急诊室，嘴里还抱怨着，“来错地了！这啥破医院，连24小时急诊都没有……”

路淼知道这家医院。父亲路朝阳是首大附院医疗器械科的科长，路淼耳濡目染，对本市的大小医院有些了解。

圣娅口腔医院，是本市比较有名的一家私立医院，尤以种植和美学修复为专长，很多明星都在这里整过牙，相应的服务都是要提前预约的。

路淼一开始想去附院，但实在是疼得受不了，才顺从林垚就近来了这里，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终于找到急诊的标志牌。走廊里冷冷清清，弥漫着一股酒精气味。诊室的推拉门敞开着，里面传来一阵魔音冲击波：

“哇啊啊啊——好疼啊啊啊——”

“艹！脑仁疼。”林垚捂着耳朵，夸张地后退了一步，“最讨厌小孩了！水儿你过去问问大夫，我就不进去了，在这等着你。”说完到里诊室门口最远的椅子上坐下，掏出耳机戴上，开始打游戏。

“唔……好。”路淼没管他，垫着脚尖朝诊室里张望：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捂着腮大哭不止，泪水糊了一脸。身边的父母急得束手无策，只有比她更大嗓门地喊着：“默默别哭了，让大夫给你看看呀！”

女孩闻声，立刻转向穿白大褂的大夫，继续哭叫：“呜呜呜医生叔叔，我要死了……救命啊……”

医生背对着门，也就是路淼所在的位置，看不见正脸。只见他蹲下身子，不知做了什么，让女孩止住了哭声，一下下地抽泣。接着，像是早春的潺潺流水，他的声音温和而稳重，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小朋友，你叫默默？”

女孩奶声奶气地：“嗯……默默牙好痛……”

“那让叔叔检查一下好吗？不会痛的。”

“呜呜好吧，叔叔你一定要救我！”

“嗯我会的。”医生稍稍起身，这次路淼看清了，他轻柔地摸了摸女孩的后脑，“牙痛是因为牙齿里长了蛀虫，请默默配合叔叔把它抓起来，就不会痛了，好吗？”

女孩含着泪，壮烈又坚决地点头：“嗯！”

路淼好奇地观察着医生给女孩检查、处理，整个过程没有魔音贯耳的拉锯战，而像一场抓蛀虫的小游戏，连冰冷可怖的医疗器械都变得有趣。女孩哭着躺上治疗床，很快笑着跳下来：“蛀虫抓到啦，我不痛了诶！”

“孩子这是龋齿引起的牙髓神经炎。”医生向家长交代了几句病情以及后续治疗的注意事项，又蹲下身，夸奖认真配合治疗的小女孩，“默默真乖。以后要记得，少吃甜食、好好刷牙哦~”

“嗯嗯！”女孩含着一块棉球，奶声奶气地答，“我会记住哒~”

一家三口要走了，女孩竟有些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叔叔再见~”

医生转过身，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招了招手。

这一瞬间，路淼看到了他的正脸，便再也移不开眼：因为口罩的存在，使视觉中心集中在外露的眉眼上，一眼让人惊艳。眉毛浓黑，眼眸莹亮，弯起柔和的弧度。虽然看不见全脸，但可以想象，此刻他的笑容定是十分温柔可亲的。

“哎~”孩子妈妈面带笑意，嗔道，“对医生不要说再见。”

“那说什么呀？”

“说谢谢就可以了……”

站在门口的路淼连忙让路，大脑还是恍惚的状态：这位牙医也过于温柔了吧！不知他口罩下的真容是什么样的呢？

他们走后，诊室里的实习小护士整理着器械：“谢医生，你可真厉害！刚才那个孩子哭得这么凶，您三言两语就给她哄好了，处理得也快！今晚是不是可以下班啦？”

医生对她的恭维一笑置之，帮她清理完垃圾，又弯下腰、在治疗床上铺了一条新的治疗巾：“门外不是还有个病号吗？”

路淼听了一个激灵：刚才医生一弯腰，宽松挺括的白大褂隐隐浮现出腰身的轮廓，宽肩窄腰、劲瘦有致。

路淼满脑子都是那一瞬间的画面，突然被cue，抓了现形似的，慢吞吞走进诊室，说话都磕磕绊绊：“医生救命……不是不是！医生我牙疼……能不能加个号、帮我看一下呀？”

“当然可以。”医生的回答仿佛是意料之中的。

路淼走近他，第一感觉是：他好高啊，比我一个打篮球的都高！自己184的话，他至少有188吧……

这时医生朝他笑笑：“躺下来我看看吧。”

路淼瞬间心跳加速：啊，是心动的感觉！虽然那只是一个职业性的微笑，但是，真的很好看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