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祤招呼福祥把饭菜撤下去,自己则揣着那一沓纸,大步往西院走去。
江孟园的身体似乎好了一些,师祤进小院的时候,她正坐在石桌边晒太阳。
听到声音,她侧脸看过去。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仿佛给她注入了些许的活力。
师祤看着她被阳光笼罩下的身影,一直突突跳着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平静了下来。
大抵是因为,她们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吧。
江孟园先开了口:“你来了。”
“嗯,”师祤径直走过去,坐在江孟园旁边的石凳上,开门见山地说:“我想和你谈谈。”
“去屋子里吧,以免隔墙有耳。”
江孟园说完,撑着桌子站起来,往屋子里走去。
师祤看着她稍显无力的步伐,舔了下唇,抬脚跟了上去。
阳光被关在了门外,师祤转过身,看着江孟园问道:“你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吗?”
江孟园愣了愣神,反应过来之后,才回答说:“原主身体不好。”
她自己以前倒是没病没灾。
“哦,你也是魂穿?”
“嗯。”江孟园看着走过来的师祤,昂着头,扬起了嘴角:“我穿过来的时候也是二十一岁,算起来,你得叫我声姐姐。”
……师祤盯着她的眉梢,说道:“你不能按照这边的日子算,在这里生活三年,不代表我们的世界也过去了三年。”
所以,江孟园不一定会比她大上三岁。
刚说完,师祤忽然觉得自己被她带偏了题。
“不说这个了,”她坐在江孟园身边,轻咳一声,说:“我穿过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吧。”
江孟园点了点头。
师祤继续说:“我没有原主的记忆,所以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
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言语中透露着一丝卑微。
放在膝盖上的手摩挲了一下,江孟园看着师祤,开口道:“你还在气我没有早点告诉你吗?”
这两天,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逗师祤。
正经了许多的态度,倒是让师祤觉得有些不自在。
“还好吧,”她不想多说自己的感受,只问道:“你对这里知道多少?”
江孟园顿了顿,回:“我有原身的记忆,所以……”
师祤放心了不少。
这样总好过,两个人一起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所以,我不是抱着玩一玩的态度来做这些事的。师祤,你明白吗?”
江孟园的一句话炸在师祤的耳边。
很认真,没有半点戏谑藏在里面。
师祤看着江孟园的眼睛,第一次不带任何躲闪地看着她的眼睛,她抿着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嗯,我知道。”
她眨了眨眼,从怀里拿出来那一沓纸。
“以前的师祤,可能真的是个坏人吧。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我觉得她应该还藏着什么难言之隐。我占了她的身体,不过,如果她想做的事不违背本心和道义,我愿意帮她去完成。”
师祤开诚布公地说着,她低下头,视线落在了手里的一沓宣纸上。
江孟园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许久没有相见的妹妹。她抬手敛了一下耳边的碎发,笑着说:“那如果她想做是人神共愤的坏事呢?”
师祤脱口而出:“那我只好按照我的步调活下去了。”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无畏。
江孟园心底发笑,这样的人,也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该说她傻了。
从一开始,她就感觉到了,换的这个芯子应该还是个正在上学的孩子。
和她当初穿过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是,长久的封闭已经让她筑起了一副盔甲,防御是她要做的第一件事。
江孟园不说话,师祤也不说。她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对方,可是从心底升腾起的一股安全感,却慢慢地笼罩了她。
直到一只素白的手,从她的视线中划过,落在了她拿在手里的那一沓纸——旁边。
师祤的心猛地震了一下、
江孟园捏着她的手,稍微使了些力气。
可是师祤却像是一个木头,呆呆地坐在那里。她不喜欢肢体接触,却失去了把手抽走的机会。
“师祤,你信我吗?”
她听见江孟园这么问她。
第二次问她这样的问题。
师祤盯着她手上泛白的关节,深深吸了一口气。
“嗯。”
她想信她。
自始至终,师祤都没有反握住那只手,也没有将自己手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