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义又摸了好一阵。

等摸完最后一具女尸准备离开时，正巧碰上送完折返的守尸人。

所幸守尸人对裴行义有印象。

因为他那独眼龙的造型的确“别具一格”，因此才没被当成偷尸的变态报官。

于是乎，裴行义籍此向守尸人打听了一些事。好半晌，方才离开。

出了义庄，他倒并未折返圣母院劳工营。反而是径直往城西菜市口走去。

一边走的同时，还一边在心里头暗暗盘算：

义庄上下死尸共四十三具。

可自己摸出东西来的，却只有七具。

“出货”的概率约为六分之一，这已经远远高于自己的设定了。

裴行义心里默默想着。

看来，这个世界并非完全按照自己的设定来走，而是存在着一定的自我修缮与发展。

不知不觉间，人已来到菜市口。

菜市口虽名为集市，但其实际上却是一方广场。

除开中间专用以行刑的区域以及部分固定商铺外，其他地段基本上天还未亮就被吆喝买卖的菜农占领；

正因如此，这里时常会发生一些争抢地盘的械斗事件，故而菜市口特别设立了巡逻的小吏。

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裴行义就瞧见了三伙逡巡晃荡的菜市口小吏。

他收回视野。

抬脚迈步，径直走向一家肉铺。

等离开肉铺后又闲逛一会儿，这才闪身钻进一条巷子。

那巷子狭长，却直通火器营。

火器营位于城西，居住在此的大多是做生意的商贩。

没多久，来到一间宅邸前。

望着眼前气派的门庭，裴行义点点头，“应该是这里了没错……”

嘟囔一声后，走上石阶。

咚咚咚——

没一会儿。

吱呀一声，宅邸大门从里头打开一条缝儿。

朝里望去，一对乌亮的眼珠子正在里头打量着他。

见状，裴行义清了清嗓：

“请问，这户人家是不是姓宋？”

话毕，门里头传出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声音。

“是……”

“那令姊便是宋招娣喽？”

“……”

听到此话，门里头的小姑娘不作声了。

紧接着，只听见“砰”的一声门响——

门关上了。

对此，裴行义并不急。

很快，他便听见门里头飘出一阵叫嚷声：

“娘，快出来！门外来了个男的，他来找大姐！”

“……”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很快，宅门再次打开。

这回开门的，是个年近四十的妇人。

裴行义先行了一礼。

“在下裴行义。”

看着眼前妇人深陷的燕窝，他更加笃定心中所想。

当下废话不多说，直接切入主题：

“在下此次前来，是为了宋招娣一事。”

说罢，不等宋夫人答话，一只脚已然迈入门中。

此话一出，宋夫人顿时瞳孔巨震，一时间僵在原地。

原本作势阻拦的手，也生生缩了回去。

见她这副模样，裴行义随即嘴角微微上扬。

果然是这儿。

这是一条支线。

裴行义从义庄的一具女尸里摸出了一段记忆。

记忆中女子名叫“大莲”，生在这火器营里头。

这个大莲天生一副好容颜，十五六岁时就已是此地出了名的美人，因此有许多人家踏破门庭，竞相上门提亲。

可大莲的父母却是两个大烟鬼，整日吸食鸦片烟，对自己女儿的婚事并不关心。

眼见着青春易逝，大莲心里苦呀，于是私下底便与一个名为“佟小六”的青年渐渐相恋。

二人定下幽会日期，却不想被大莲的父母抓了个现行。

得知此事的父母大发雷霆，认为自家女儿做下了辱没祖宗的大丑事，因此指责打骂，甚至给了她一把剪子自戕。

被逼无奈之下，大莲一时冲动，夜投清水河而亡。

裴行义把记忆中的故事说了出来。

说到一半，他忽然扭头看向宋家夫人：

“宋夫人，你说这爹娘，混不混账？”

没等她回答，裴行义呵呵笑了一声。

重新将手朝后一背，继续自顾自地说起了后面的故事。

大莲的爱人佟小六知道此事后伤心欲绝，于是带着烧纸来到清水河边祭拜。

他一边哭，一边诉说着自己对大莲的情谊，竟在祭拜完之后，当场也跳了河身亡。

不仅仅是殉情，还是为了自己那还未出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