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內的隐秘佛堂,香烟缭绕。
贡案,摆放着五色贡品。
姚苌跪在苻坚大帝的神主前,身后是同样跪拜的姚晨、姚政以及左右司马。
外面的院落里,皇帝最亲信的贴身太监们扛着御撵,周围的侍卫也都是从前护卫姚苌来此的那些。
姚苌面对着苻坚的灵位,言辞虽然欠讲究,态度却诚恳无比。
“陛下,老臣、慕容垂,还有那作乱首叛的丁零贼酋翟斌,我们、我们这类人,本来就个个都是虎狼心性。陛下却一心指望大家当狗。陛下强大的时候,我辈只好装作是狗,向陛下摇尾承欢,让陛下以为我们很喜欢你。可是,狼终究不是狗!等到陛下衰弱和倒下了,我们自然会群起而攻之,撕咬陛下的咽喉,吞噬陛下的血肉。这、这~陛下真的怪不到老臣啊!老臣早已知罪,千不该、万不该,忘恩负义做下弑君的恶行。但天下没有后悔药啊!恳请陛下,念及老臣诚心奉供在天英灵,屡屡忏悔罪愆的份,放过老臣吧!不要~不要再……每每来臣梦中索命了!”
一番告罪求饶的话语说完,羌秦皇帝姚苌竟然还在热泪长流。
见到姚苌伏地虔诚叩拜,身后的姚晨兄弟和左右司马也一并倒身叩拜。
走出了佛堂,立在阳光下,姚苌的精神明显比来祭祀苻坚时好的更多了。
姚苌了御撵,回头看一眼佛堂,对跟随的儿子与尹纬、庞演说道:“你等且随朕回寝宫去。”
寝殿的门窗大开,放任阳光洒入,空气自由地尽情流淌,一改前些时日的阴沉压抑气氛。
看到坐在食案旁狼吞虎咽的姚苌,尹纬心头的压力也消散了大半。
原来,皇帝的心魔缘于屡屡梦见氐皇苻坚向他索命。
身为帝国重臣,必须让皇帝彻底振奋起来,不再为心魔所纠缠。这关系到社稷江山,也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
“陛下,氐皇亡魂作祟,或许是恼怒于帝国对其族裔的赶尽杀绝。陛下龙体重要,要不要考虑终止对苻登方面的战事?”
“那可不行!”正在吃喝的姚苌不假思索地回答。
“陛下不是自感有愧于苻坚吗?”
姚苌的答复让尹纬摸不着头脑,不得不追问一句。
“两回事。朕欠亏的是先皇,可不欠苻登那小子什么!”
“那陛下打算如何?”
“那苻登不自量力,僭越帝位,祸害一方,朕必须予以剪灭。”姚苌的说法振振有词,“朕可是从先皇手里得到帝位的!让雍秦大地安定繁荣、百姓安居乐业,是朕的使命!朕才是正统所在!”
“陛下莫非又不担忧那苻坚、不、先皇的愤怒么?”
尹纬顺着姚苌的话题继续往下说。
“江山社稷、族人子民,这才是身为帝王者需要牵怀考虑的。朕的个人安危可以放到后边。大不了一命还一命!反正天命轮到我羌人扬眉吐气了,朕怎么着都要把大好河山传给子孙们!对了,尹卿家足智多谋,朕如何才能从先皇的阴影中走出来?你还要替朕尽早妥善谋划。”
“臣遵旨。陛下且容臣细细思量后再计较。”
尹纬对姚苌的一番歪理不禁暗自感到好气又好笑,但作为臣子,又必须尽心竭智去维护自己的君王。
“陛下,臣有一策,或可让陛下从此安心。”左司马庞演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