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发现自己又身不由己的时候,赵泽瑜已经习以为常了,甚至还有些果然来了的感觉。
夜色已深,“赵泽瑜”的床边站着乘风,主仆两人对视一眼,乘风点了点头。
在这具身体里,赵泽瑜能够感受到房顶、房屋四周共有六个人,都是高手,他清晰地感觉这具身体心中闪过一丝嘲讽。
旋即他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床上的一个暗道跳了进去,没有惊动那几个高手。
这密道赵泽瑜很熟悉,现在他宫中就有一个,等到陛下让他搬离长新宫就得着人来填上。
它通向宫中一处荒芜的宫院的假山,这地方年久失修,周围的野草长得能有一人高。也是赵泽瑜的长新宫实在很偏僻,旁边一大片前任皇帝建的本朝荒废的宫殿,一到晚上阴气逼人,连巡逻的侍卫都不愿意多待,不然也没办法建这密道。
他轻巧地从假山中出来,整个人一片轻巧的树叶一样飘到了树上,刚好避过一队侍卫。
他身上穿着夜行衣,在夜色中整个人柔弱无骨地和树枝融为一体,没惊动一片叶子。
那队人渐渐走远了,赵泽瑜才从树梢上一掠而过,大鸟似的攀着墙头翻了出去。
赵泽瑜在心中比较了一下,看来接下来两年他的轻功又精进了些。
他一片影子一样钻过了几条巷道,在一个虚掩的后门处停下,左右看了看才推门走了进去。
屋中一盏烛火亮着,赵泽瑜并不算太惊讶地发现等着他的人竟然是比现在成熟了不少的武清锋。
“赵泽瑜”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两人见面素来是没个正形、鸡飞狗跳,此刻却是相对沉默。
烛花轻轻地滋啦一声,赵泽瑜道:“明日动手,需要我做些什么?”
半响都未有回答,赵泽瑜心生不详,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嫂嫂有什么不测?”
武清锋嘴角动了两下,将赵泽瑜急得不行:“你快说。”
“王妃她……有喜了。”
“赵泽瑜”失手打碎了一盏茶,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有喜了”,旋即化为狂喜:“有喜了?好,好,兄长又有一个孩子了?”
武清锋却出声打断了他的喜悦:“王妃说这个孩子还是要记在你的名下。”
“赵泽瑜”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当场:“为什么?宫里那种地方是好待的吗?嫂嫂难道不想亲自抚养他长大吗?”
武清锋轻声道:“你还不明白吗?”
半响,“赵泽瑜”手指无意识地哆嗦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问:“嫂嫂是在托……”
他那个字说不下去了,武清锋却替他接了下去:“是在托孤。”
“赵泽瑜”暴躁地在屋中踱着:“为什么要托孤,兄长不是都安排好了吗?嫂嫂把孩子生下来带着他远走高飞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去送命?况且我一个未成婚的皇子,去哪里给这个孩子找个娘来?不行,我不同意。”
武清锋只是看着他,无比平静。
“赵泽瑜”困兽一样地颓然坐了下来,武清锋见他冷静这才说道:“王妃又何尝不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安稳?”
“只要她在外逃着,陛下就会记着秦王府尚有逃犯,苓韫和你就会被陛下当做眼中钉。况且她带着孩子多有不便,一旦被陛下发现这个孩子哪里还有活路在?王妃的选择对两个孩子来说才是最稳妥的。”
赵泽瑜的心绪仿佛和这具身体融为一体,又一次饱尝着无能为力的憎恶感。一时恨不得杀进宫去用鲜血平息心中的痛意。
可“赵泽瑜”却只将头埋在掌中,任凭心中浓稠的怒火烧得炽热灼痛。
“好,我知道了,我去布置。明日按兵不动,三日后行动。”
武清锋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平息下来:“我都做好怕你冲动麻翻你的准备了。”
“赵泽瑜”嘴角抽动了一下,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只有在有人无条件包容你为你善后之时才有冲动的资格。
那个能为他善后的人已经要走了,他自此无枝可依,无人关怀。
赵泽瑜心中一片冰冷,为何他在乎的人一个都保不住?他几乎生出无边恨意,在那一瞬几乎和这具身体的目光一样,穿过京城、穿透宫禁,直指那个高高在上的冷血帝王。
武清锋看见他那眼神都不由得心悸了一瞬,浑身的本能反应都在告诉他“危险”二字。
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决定帮着救人后就回武陵门,绝不再参与这朝堂的事。连他相处了这般长时间的赵泽瑜,今日他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皇子的锋芒,宫中的其他人呢?
据说西南边境处盛行巫蛊之术,对于那等蛊王如何炼制,他也有所耳闻,直到现在才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战。
这皇宫可真是个万蛊云集之地啊。
两日后,安王赵泽瑜当街买醉,酒后乱性,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薄了一个良家女子,将人推入了一旁的酒楼之中。
第二日清晨,皇帝派人去将赵泽瑜捉回宫中时他尚且衣衫凌乱。金吾卫将他和那女子一起带回了宫中。
皇帝大怒,令他回宫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