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瑾,你也说说。”
赵泽瑾只看皇帝神色便明白了皇帝并未多重视阿若那,若是一味逆着皇帝的意思,反而会令其闭目塞听,一意孤行,便道:“父皇,儿臣认为这北原刚刚吃了败仗,兵力亏空,若是阿若那蓄谋已久,拿下北原王人头并不算难事,不能说明什么。”
“但儿臣并不建议挥军北上。一来我大启虽然大胜,却同样兵力损耗,粮草不足,不宜再起兵戈;二来北境即将入冬,我大启将士并不擅长在严寒中作战,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并非明智之举;三来圣朝节将至,如若这阿若那真能将这位置坐稳,她必定会遣使来朝,我们正可借此探明其态度,以不变应万变。”
皇帝本也起了开疆拓土的心思,可是让赵泽瑾这般一说,那蓦然上头的热血却也渐渐冷静了。
赵泽瑾说得在理,大启现在的国力的确不适宜再兴师动众入侵北方,更何况,皇帝隐晦地看了一眼洛振远,他才正准备让洛振远交还兵权,这时若是北上,岂不是放虎归山?
洛振远看了一眼自己外甥,有些惊讶:他知道以赵泽瑾的眼界,绝不会轻视阿若那,若是按照他往日的性情,必然会直接向皇帝奏表这位女君的危险,可这一次却是这般迂回。
想想洛振远便也不纠结了,年轻人嘛,一天一个想法,多变得很,没准便是泽瑾想换一种说话方式呢?
赵泽瑜不动声色地记下细节以防兄长回去考校,面上却是一片呆滞无聊。
皇帝明白此时不能动兵,却仍是有些不甘心。这可是千载难逢的一次机会,北原内乱,正是虚弱之时,此时若不能长驱直入,等到他们缓过这口气重整军防,那岂不是白白浪费这大好时机?
他这一抬头便看见了神游天外的赵泽瑜,第一次有些怀念上一世那个能把他要求的差事办得完美无缺的赵泽瑜。
“泽瑜!”
赵泽瑜似是刚找回魂,吓了一跳:“父皇。”
皇帝按按额头,还是没忍住骂道:“叫你过来听着,你就是这般学的?这般怠懒,可有一点皇子该有的上进?”
赵泽瑜自觉小时陛下都没管过他死活,上进一事有兄长操心就好,实在不必麻烦陛下他老人家挂心。
面上却诚惶诚恐:“父皇,儿臣……有在听。”
皇帝明明看见他魂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好啊,那你说说你听出了个什么章程了,有何想法?”
赵泽瑜腹诽,有洛帅和兄长在此,你管我什么想法有什么用?
他有些磕巴:“皇长兄说那个以不变应万变……”
赵泽瑾悄悄地给赵泽瑜打手势,赵泽瑜眼睛往那边飘,一边道:“皇长兄还说我们现在不宜动兵……”
“泽瑾,你的手如果管不住朕可以帮你管教。”
赵泽瑾有些恳求地道:“父皇,泽瑜还小,不懂这些,可以慢慢进益。”
皇帝看赵泽瑜这吭哧瘪肚的样子就不爽:“泽瑜,你既然不会学舌,那就说说你的想法。”
赵泽瑜躬身,头埋得和自己前拱行礼的双手都差不多高了,半响吭出来一句:“儿臣愚钝,没有想法。”
明明在情理之中,皇帝气却不顺:“不上进的东西,滚一边跪着去。”
赵泽瑜麻溜地退到一旁跪着去了,赵泽瑾隐在袍袖下的手攥紧了拳头,不长的指甲几乎将掌心刺出血来,不是这刺痛他怕自己忍不住对皇帝怒目而视。
翻过来调过去几人又商讨了一个时辰,皇帝这又想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货色也不得不承认似乎真的没有能够以最小代价拿下如今的北燕的可能。
只是他还是没下定论,对洛振远自请立刻回边关驻守的请求也没给答复,只说还是要等上朝时百官商讨。
赵泽瑾已然不知朝着一旁看了多少次,夜深皇帝也倦了,站起来才发现赵泽瑜竟然在一旁跪着靠着柱子睡着了。
睡着的赵泽瑜显得格外的小,蜷在那里说是十岁都有人信,皇帝那无名火也散得差不多了。
赶在皇帝再说什么之前,赵泽瑾下拜:“父皇,夜深了,您还是早日安寝保重龙体,儿臣带泽瑜回宫吧。”
皇帝也乏了,应允了他便回了寝宫。赵泽瑾无视赵泽恒的冷嘲热讽走过去轻轻地将赵泽瑜抱在了怀里。
洛振远眼皮一跳,有些不赞同,赵泽瑾却什么都没解释。
赵泽瑜并没睡着,被兄长抱起心蓦地跳得快了些,赵泽瑾显然也感觉到了,却仍像是怕惊扰了他睡觉一样轻声道:别怕,哥在。”
像是安慰,又像是一个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