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袖中拿出了一个一掌长的木筒,正是卢明赫用来暗算景曦的那一个:“父皇请看此物。”
张忠下来将赵泽瑾双手托着的木筒送到皇帝眼前,赵泽瑾说着“父皇请小心此物,它是一种暗器”,而皇帝的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
他看向洛振远呈上的从北原缴获的那一批武器,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木筒,赫然与他手上这个一模一样。
这些武器普遍小型,不适合北原人高马大的莽汉使用,但是却是刺客的夺命杀招。
洛振远当日密报怀疑北原在秘密组建一支精刺,而这次突袭大启将领死在刺杀中的有两位,恐怕就是北原的尝试。
北原人的灵活性差一直是大启针对的弱点之一,若是北原真的组建起这样的一批人,那么势必对大启边防造成严重的威胁。
赵泽瑾道:“卢明赫当时在背后以此物暗害曦儿,致使曦儿险些母子双亡,儿臣仔细查看此物,确认其并非我大启所产。儿臣请父皇旨,褫夺卢明赫鸿胪寺丞官位,交由刑部,彻查其戕害人命、私通外域、谋害儿臣妻子数桩大罪。”
说着,他跪下叩拜下去。
平宁侯再顾不得其他:“秦王殿下,这些都是你一面之词,你究竟是为何急着要将赫儿夺职下狱,连话都不敢让他多说半句?”
“短短半个时辰,你是如何能审出所谓证人口中的几条人命,可有证实?你又凭什么拿着一个凭空出现的暗器说这是赫儿的?就算它是赫儿的,你又凭什么只凭这一个小木筒就说赫儿私通外域?”
这平宁侯不愧是活了多年的人精,思路很是清晰,发现秦王此举竟然隐隐在朝着他设的套中走,心中一喜,那眼睛将赵泽瑾上上下下扫了个遍,用一种怪异的腔调道:“还是秦王殿下想掩饰什么?”
面对此等诘问,赵泽瑾反而笑了:“不愧是平宁侯,如此敏锐,我大启有此等通达的侯爷,实乃幸事。”
说的是“幸事”,那讽刺的语气听着像是“丧事”,赵泽瑾道:“平宁侯说得不错,我确实不可能在这短短的半个时辰内得出口供,令孙的丰功伟绩本王已查了月余了。”
平宁侯倏地转头:“你怎么敢私查官员?”
赵泽瑾哂笑:“平宁侯似乎忘了,本王从前曾在刑部任职,纵使现在改任尚书令,父皇也不曾收回我审查之权。”
皇帝点了头,尚书令虽已然被削弱不少,但名义上有统领六部之权。
实际上皇帝一直在将赵泽瑾作为太子培养,他自己也是才华横溢,在六部都转了一圈皇帝就把他提到了尚书令这里,只不过赵泽瑾一直也没有动用过尚书令的职权。
赵泽瑾不再多言,向皇帝禀报:“一月前,刑部尚书左严曾找到儿臣,称刑部有一桩新案十分棘手,竟是一名女子来报她姐姐被人害死。”
“左尚书在那女子所说的地方竟然又找到了两具骸骨,传那女子来多番忙碌才又确定了其他两名女子身份,这三人竟都是西域来的乐师舞姬。”
“卢明赫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只可惜,他那脑子摆设惯了,平素又是个跋扈的人,哪里能做到密不透风?”
眼见平宁侯脸色变得灰败,赵泽瑾笑道:“平宁侯严谨惯了,非要证人证据,本王辛苦准备了月余,当然可以随时给平宁侯看,不仅这样,本王还可以让天下所有人看看,明正典刑。”
说罢他面向皇帝:“还请父皇定夺。”
皇帝仍是有些阴郁地看那木筒,他决不能容忍吃里扒外的东西,便扫了平宁侯那老东西一眼:“准了,着刑部即刻收押卢明赫,务必给朕仔仔细细地查明白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是怎么叛国的。”
平宁侯瘫在地上,看着赵泽瑾时眼中杀意一闪而逝。
赵泽瑜自从他兄长进来就恨不得自己是一只长在角落里的小蘑菇,这会儿看着他大哥雷厉风行地办完了事注意力又转回自己身上,不着痕迹地往后缩了缩。
顺着赵泽瑾的目光,这会儿皇帝才想起来,问道:“太医呢?”
方才那种情形,谁敢请太医进来,人都在殿外待了好大一会儿。
张忠将人宣了进来,皇帝将手一扬,对着赵泽瑜的方向:“给他包扎一下。”
察觉到兄长立刻锋锐了百倍的视线,赵泽瑜不着痕迹地抖了下,头皮发麻,硬着头皮一点一点地挽起袖子,那道新鲜的刀痕就这样撞进了赵泽瑾眼中,他那条分缕析的大脑登时“嗡”的一声,几乎重回前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