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小南曾百思不解,又爱又怕不矛盾吗?
聂冰原答曰,正因为我相信它们存在,所以才害怕,如果像你似的根本不信,觉得这些都是假的,当然就无所畏惧。
逻辑严丝合缝,佟小南哑口无言。
“所以这东西谁给你的?”佟小南询问传单出处。
“不知道,就放在宿舍桌子上,你这里没有吗?”
佟小南摇头,严重怀疑这玩意儿是定点投放,不过:“你能坚持二十分钟才来找我,不容易。”
“我是收拾半天东西了才看见,要是一进屋就看见,早过来找你了。”
“……”
总而言之,无论过程如何,都会在“找佟小南”这一步骤上殊途同归。
“不可能。”佟小南先发制人。
聂冰原挑眉,七分困惑,两分受伤,一分楚楚可怜:“我都没说话。”
“说个屁,”佟小南不为所动,“你一眨巴眼我就知道你想干啥。”
“嘿嘿,要不说你是我最好的哥们儿呢,”聂冰原又恢复了那副贱兮兮的样子,“怎么样,晚上陪我走一趟吧。”
“想都别想。”现在外面还下着雪,鬼知道半夜校园里什么路况,佟小南可不想开学典礼还没参加,就长眠在第四大的雪层底下。
更重要的是,他对这个怎么看都很可疑的所谓地下社团毫无兴趣。
“佟小南,”聂冰原冷下脸,软的不行来硬的,“七年兄弟,我就让你陪我去看一眼,不行?”
七年?
佟小南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会算术了:“咱俩高一才认识,现在大一还没开始,你逗我呢?”
“高中咱俩一个班对吧,现在大学又一个班,未来四年肯定继续形影不离,”聂冰原理直气壮,“三加四,七年没毛病。而且以咱俩交情,我这还是收着来的,毕业以后一块工作的我都没算。”
佟小南:“……”
“要不这样,”聂冰原锲而不舍加码,“只要你答应,让我干什么都行。”
佟小南眯起眼,上下打量对方:“干什么都行?”
聂冰原立刻跳上床,单手撑头侧躺,玉体横陈,两个小而圆的白色兽耳随之从茂密的头发里长出,与那张轮廓分明的帅脸极不相称:“以身相许都行,来吧,不要怜惜我——”
佟小南:“……”
聂冰原:“咋样,半兽化的我是不是秀色可餐?”
佟小南之所以面对姓聂的屡战屡败,就一个原因,他要脸。
积雪深深的校园小路,月光铺散满眼晶莹。
医学楼是第四大最早空置的教学楼,后来前后左右其他院系的楼也开始荒废,最终连成一片,几乎占了第四大一半校区。学校既无力维护也无力拆除,只能任由一幢幢建筑变成废墟,静静伫立在校园里,恍如墓碑,纪念着曾经的喧嚣与繁荣。
从宿舍区到废弃医学楼,要穿过四分之三校园。
接近零下三十度的风比刀子还狠,佟小南却不惧,抵御寒冷是他的科属天赋,但想在没过膝盖的雪中前行,并时刻保持平衡,他是真做不到。
新雪下面压着旧雪,旧雪表层还有冰,这种“冰雪肉夹馍”般的路面是冬季常态,悲催的是佟小南适应了十九年都没习惯,哪怕穿着防滑鞋,走路节奏依然是——深一脚,浅一脚,滑一脚,摔一跤,爬起来再重复上述动作。
跟如履平地的聂冰原一对比,落差更为强烈。
终于在又一次扑倒后,佟小南抬起沾满雪的脸,语重心长:“老聂,剩下的路你只能自己走了。”
身旁原本等着他自己爬起来的人,闻言立刻蹲下来,特真挚地伸手搀扶:“小南,我没你不行。”
聂冰原鼻梁英挺,眉宇飞扬,却生了一双桃花眼,这让他的帅气里多了几分危险——“别爱我,没结果”那种危险。而现在这样死乞白赖求人时,语调放软,眼神可怜巴巴,又特像浪子回头,洗心革面,反差之强烈极其具有迷惑性。
但对佟小南没用。
他早已透过英俊的皮囊看清这人本质——别靠近,会不幸。
佟小南的气质跟聂冰原截然不同,五官单看都只是还好,放在一起却特别舒服,有种青涩的少年感,总让人忍不住想摸摸头,捏捏脸。
任谁对着这样一张脸,都很容易心软。
但对聂冰原也没用。
“佟小南,你知道什么叫兄弟不?”
“有福同享,有钱同花。”
“是肝胆相照,两肋插刀!”
“……”
北风从结了冰凌的冷杉枝上卷下碎雪,吹散在对峙的两人之间。
画面唯美,值得定格,佟小南连此情此景的名字都想好了——我和我暗恋的冤种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