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谢郧本是骠骑大将军,为大徽打了不少的胜仗,立下了汗马功劳,谢国公府也因此如日中天。
当时大徽因为立长还是立嫡之争,迟迟没能从贤贵妃所生的大皇子和苏皇后所生的二皇子之中立下太子。
朝中拥护大皇子为太子的大有人在,可不知当年发生了何事,在谢玄景出生后没过几年,谢郧就辞官四处游历而去。
七年后大皇子又被谋逆之罪而关进天牢,贤贵妃也被打入冷宫。而后没多久,大皇子的死讯传来,他为证清白之身,以死明鉴,用自己的鲜血写了一封血书。
那一年的谢家风雨飘摇,纵是百年世族也经不起这样的一再击打。
所幸没过多久,大理寺查出大皇子谋逆案的蹊跷所在,还大皇子一个清白,同年苏皇后被打入冷宫,苏皇后所生的二皇子从此以后备受冷落。
虽然大皇子的谋逆罪洗清了,代价却是极大的。
贤贵妃没了儿子,从此以后冷心冷情,每日吃斋念佛,只为超度大皇子的亡魂。
而谢家没了大皇子,谢郧又交出了兵权,虽根基尤在,可在朝中的地位却是一落千丈。虽有谢家二爷代替长兄继承了国公之位,但比之谢郧这个当哥哥的,却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谢家便这样不温不火的过了几年,直到谢玄景十三岁那年以一篇《治水论》而闻名,所有人才注意到谢家这个从小就被送到承恩寺的孩子。
虽才十三岁却已经超凡脱俗,在朝堂之上面对朝中群儒而不惧,翰林院的几位老学究说他是赵括纸上谈兵,实则这《治水论》根本无可实行。谢玄景便主动请求亲自前往肇县治水,若这水治得,那他便要这群老学究亲自登门道歉。
有人问:“若不能呢?”
谢玄景答:“能。”
稚子如此孤傲,气煞人也,那群老学究气得吹胡子瞪眼,还专门写了篇《稚子妄为》来羞辱谢玄景。
当时整个京城都在等着肇县的消息,就连三岁小儿都知道谢玄景与几位老学究的这场官司。直到两月之后,谢玄景重新回到京城,一同而来的还有肇县百姓的答谢书。
那张答谢书上,肇县百姓人人有份,会写字的写上自己的名字,不会写字的摁个手印。
听闻谢玄景离开肇县的时候,百姓们敲锣打鼓一路欢送上百里,热闹非凡。
老学究们没想到如此稚子竟有这般能耐,震惊之余却没忘记当初当着皇上的面打的那个赌。他们虽说迂腐了些,却最重言而有信,故而四个加起来能有两百岁的老爷子,纷纷来到谢国公府,向谢玄景赔罪。
也是从那年开始,谢家重振旗鼓,一改那几年的萧条,到如今的风光依旧。
因此即便继承国公之位的乃是谢二爷,可这些人前来府中的目的却是谢玄景。
谢琮看着众人眼中没有自己这个国公爷,反而都去巴结侄子,脸上不免有些挂不住。但也明白自己这个侄子乃是大才,众人想要结识也是自然的,只能略带尴尬地用着饭食。
下座的谢二郎沉着脸看了一眼被众人高高捧起的谢玄景,不虞道:“大哥,你说他们至于吗?表面上说是来参加祖母寿辰的,可向祖母贺寿的时候还没对着三郎热情,不知道的人还道今日是三郎的生辰。”
“二郎,休要胡言。”谢大郎拧眉。
谢二郎却不以为然:“大哥你也向着三郎,我难道说错了吗?实则这些人再巴结三郎又有什么用?他那冷冰冰的性子,又能真正向着谁?他有感情吗?在承恩寺待了这么些年,倒是比小时候会伪装了,见谁都一脸笑意的,可我心里却清楚得很,他这样的人生来心就是冷的,他就是个冷血动物。”
顷刻,谢二郎似是想起什么,压低了声音在谢大郎耳畔道:“大哥,你说祖母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已到弱冠之年,祖母却始终不提让你当世子的话,你说祖母该不会是想让三郎当这个世子吧?虽说若大伯还在,那三郎当世子自是应当,也没什么好说的,可如今二叔才是国公爷,理应大哥继承世子之位才是。”
谢二郎语气愤愤,颇有为大哥打抱不平之感,却没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谢大郎夹菜的姿势一顿,那片薄如蝉翼的脍鱼片便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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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霜在临安城的时候,每日要绣许多花样子,回家之后又要忙活家里事宜。即便是如此她也不觉得多累,但一场宴席下来,明霜却是真觉得累得慌。
这些夫人娘子们话忒多,吃上一两口菜便要说几句吉祥话逗老太君高兴,还得喝一杯酒助助兴。
虽累但明霜倒也学到了许多东西,她这几日只跟着陈嬷嬷学规矩,却还没有机会在这种宴席上试验,今日也算是个好机会了。
宴席散了之后,周氏陪着明珠去更衣,明霜寻了个人少的地方等候。
前头一个小厮叫住两个人,指挥道:“你们都赶紧跟我过来,三郎君吩咐要尽快将连通别院的那条路上修一扇门,免得让一些心思叵测的人故意去别院。三郎君喜爱清静,好不容易在府中住上几日,可别让郎君不高兴才是。”
“谁这么大胆竟去了三郎君的别院?”
“听说是位小娘子,竟这般……”
剩下的话,明霜没有再仔细听。
那句‘免得让一些心思叵测的人故意去别院’在明霜听来却格外的讽刺。
先前自己解释的时候,谢玄景还邀她一同出去,结果没过一会儿就自己就成了他口中那‘心思叵测’之人。
这便是世人所崇拜的圣人,不过就是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君子罢了。
从前的张大善人,和那日在山上时谢玄景的不屑神情,重新被明霜回忆起来。
明霜嘴角含笑,更是下定了决心要引诱谢玄景,届时,让众人都看一看他圣人皮下的真面目。